飄天文學 > 婚路匆匆:傅先生,你非良人 >第1099章 收回那些詛咒
    一直走出大門口,才見到站在路邊的拾簡。

    其實她的樣子並不算落魄,身上穿的是國內某低奢品牌的新款,只是因爲臉上毫無血色和凹陷下去的面容,整個人顯得單薄而虛弱。

    “拾簡。”我走上前,聲音不自覺放低,好似說的大聲一點,眼前這條活生生的生命,就會被摧毀,“怎麼不進去?”

    我是幸福的,而這種幸福在面對拾簡的時候就變成了一種殘酷,因爲見過拾簡曾經活力的樣子,所以無法理直氣壯的說愛情一定會讓人變好。

    或許只有像我這樣神經敏感的人,纔會時時刻刻的考慮,自己的美滿人生會不會給不夠幸運的人更多的壓力和刺激吧。

    小聲說話,溫柔對待,像平常人一樣相處,是我對拾簡唯一能做的關懷,都是女人,誰不希望對方能夠過得好一點。

    “不了。”拾簡的臉像一張白紙,蒼白又沒有任何情緒,“顧翰生病了,他想見你。”

    果然,能夠摧毀一個人的,永遠是他最愛的人,爲了顧翰,她真的寧願自己的心流血不止。

    坦白說,我並不覺得和顧翰還有再見面的必要,可也無法狠心的當做什麼都沒聽到,“嚴重嗎?什麼病?”

    “你去了就知道了。”拾簡的聲音依舊沒什麼生氣,好似這是一場例行公事“

    說完便轉身拿出車鑰匙,按了下去,繞過去,準備坐到駕駛位,剛拉開車門,卻發現我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你不願意?”拾簡的手還搭在車門上,微微皺了皺眉,在確認我沒被打動之後,臉上終於有了情緒,“呵,這就是命,他不愛我,你不愛他……”

    “拾簡……”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用同情我。”拾簡迅速察覺到了我話語中那一絲絲的可憐,冷着臉砰的把門砸上,而後嚴肅的看着我,“但你可以同情顧翰,一個將死的人,不管你們曾經發生過什麼,都不該拒絕他生前最後的願望,這樣說你還是堅持不去嗎?”

    “他快死了?”我着實被嚇到了,明明前一段時間還生龍活虎的人,難道是因爲那次車禍?

    “託你的福,假如你們的婚禮不鬧的那麼大,他或許還可以多活幾天。”拾簡看着我,眼神像是碎了冰似的。

    對上她的眼睛,這一課我竟然不敢確認,她對我究竟有沒有敵意,但那話語裏的諷刺,卻是滿滿當當的,她也沒有打算遮掩。

    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顧翰生了重病,又看見我和傅慎言的婚禮直播,受了刺激,所以情況急轉直下。

    如果是這樣,倒也不難理解,拾簡突然轉性對我那麼大敵意。

    有一點拾簡說的很對,誰都無法拒絕一個病人,考慮了一會兒,我還是答應了,“我跟你去。”

    讓門衛去通知傅慎言,我這才上了拾簡的車。

    很快到了第二軍區附屬醫院,這是國內最好的腫瘤醫院。

    病房外,顧翰的兒子和保姆坐在椅子上,比起拾簡精神許多,卻還是略顯疲憊。

    家有重症病人,沒有一個人能躲得了清閒。

    “媽媽。”小豆米見拾簡回來,立刻起身來迎。

    “乖。”拾簡在他毛茸茸的頭頂揉了揉,轉而向孩子介紹起我來,“這是沈阿姨,叫人,南潯。”

    “還記得我嗎?小豆米?”大人的恩怨與小孩無關,我主動表達善意,笑着問他。

    他搖了搖頭,茫然的睜大眼睛看了一會兒,卻沒有開口。

    都說小屁孩不懂事,但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的很,某些人的出現就是會讓他們的父母不自在,因此和有意無意的表現出還是。

    可能小豆米自己都不知道,他張不開的嘴,其實是在爲拾簡鳴不平。

    我並不介意這些,依舊微笑相待。

    拾簡在孩子後背上輕輕拍了拍,側目望向旁邊的門,“人在裏面,你進去吧,我在這守着。”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在深愛的男人和他所愛的女人久別重逢的場景中站得住腳。

    我理解她,並不強求,深吸了口氣,做足準備,隨後默默按下門把手,走進病房。

    屋子裏的消毒水味道比走廊裏更濃,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雙乾枯的腳,光禿禿得露在被子外面,瘦的只剩下骨頭了。

    繼續往裏走,便看見了病牀上戴着老人紗帽的顧翰。

    事實上我根本沒有認出來,而僅僅是憑着外面拾簡的介紹,把牀上的躺着的這個,顴骨深陷,面如枯柴的男人和顧翰這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他閉目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旁邊的呼吸機和心跳檢測儀有條不紊的工作着,我甚至會以爲這只是一具屍體。

    大概是躺久了不舒服,顧翰無意識的動了動上半身,一動,張嘴呼吸的動作就跟着變大。

    酸脹感猛地涌上鼻尖,怕自己哭出來,我趕忙捂住口鼻,生怕會哭出聲音,驚嚇到他的休息。

    這還是我認識的顧翰嗎,那個承載了京城無數少女的青春的少年,那個以一己之力護我周全的男人,如今躺在牀上,生命就像一張薄薄的白紙,隨時都有可能夭折。

    想到拾簡所說的“如果不是你們的婚禮,他可以多活幾天”,我終於忍不住,轉身跑了出去,關上門,扶着最近的椅子,哭了出來。

    這個男人,我有過感激,有過埋怨,更有過虧欠,甚至爲了孩子的事,我巴不得他永遠消失,可真正見到他隨時都會離開的樣子,卻還是不忍心。

    如果可以,我想收回那些詛咒。

    胳膊被人輕輕推了推,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寄過來一張紙巾,“擦擦吧。”

    她纔是最愛顧翰的那個人,做到現在這樣平靜,在不爲人知的時間裏,崩潰過多少次呢。

    “謝謝。”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在她面前軟弱,照顧他的情緒也好,怕吵醒顧翰也好,趕緊整理了情緒,一邊擦乾眼淚一邊問道,“怎麼會這樣?還有救嗎?或許送到國外情況會好轉呢?”

    “沒用的,主治醫生說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了,只能吊着,能多活一天,都是撿來的。”

    拾簡走到門口,透過門上磚塊大小的玻璃看向病房裏,一隻手無意識的搭在玻璃上,好似這樣就能觸碰到顧翰一樣,“你知道嗎,只有到了這種時候,他卻沒有力氣推開我,不得不接受我的照顧,不得不日日夜夜和我相處,我知道,他不肯嚥下最後一口氣是爲了你,可是無所謂,陪着他,我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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