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而歸,下飛機的時候,兩個人情緒都不高,遠遠的看見傅慎言等在接機口,也只是抿脣笑了笑。

    車開出去一段時間,提及這次靖城之行,有些無奈,“收購的事多半要夭折了,奎恩能想到靖城,國內其他企業估計也安排了眼線,很難避開,還是得想別的辦法。”

    傅慎言專注的開着車,反應平靜,“不急。”

    沉默了一會兒,又慢條斯理的問道,“想回去休息,還是先喫點東西?”

    “無所謂,你決定吧。”一想到被奎恩擺了一道,心裏就堵得慌。

    不等他開口,四季插話道,“爹地,在前面把我放下吧,我想先回會所一趟。”

    傅慎言擡眼掃了一眼後視鏡,“不累?”

    四季搖頭,“靖城近,沒什麼累的,最近奎恩的人時常到店裏閒逛,老闆不在,我怕員工不安心。”

    傅慎言沒有接話,默默打滿方向盤,調轉了方向,直接往會所開去。

    “謝謝爹地。”四季道了謝,便轉過頭心事重重的看向窗外,沒再插話。

    離會所還有一條街距離的時候,碰上晚高峯,被堵在路中間。

    紅綠燈上龜速變化的數字挑起心底的煩悶,索性搖下車窗四處瞎看,看到前方通行的車流時,目光一瞥,其中一輛黑色寶馬的車窗,盧卡斯的臉一閃而過。

    視線下意識追隨着那扇窗戶,直到寶馬穿過路口,消失在拐角。

    是幻覺嗎,總覺得盧卡斯身邊的女人在哪裏見過。

    “怎麼了?”傅慎言見我不對勁,低低問了一句。

    “我好像,看見盧卡斯了。”我擡起下巴指了下左前方的方向,“剛剛纔過去的,估計已經去過會所了。”

    “嗯。”傅慎言應了一聲,微微側目看向後座,問道,“會所沒事?”

    四季一臉無辜,先是搖了搖頭,又猛地想起什麼似的,趕忙拿出手機查看了一眼,確認真的沒有錯過任何重要消息,這纔開口答道,“沒有,都是些瑣碎的事,上飛機之前我已經處理了。”

    傅慎言點了點頭,沒再追問,恰好綠燈方向,便重新啓動了車,車速明顯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扭頭看了一眼,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周遭無端多了些緊張的氣息,心裏不免生出些許不安。

    很快,會所到了,傅慎言直接把車停在門口,連鑰匙都沒拔,就同我們一塊下車,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知道四季回來,立刻有小助理出來迎接。

    “季殊小姐,你回來了。”

    傅慎言直接掠過對方,冷着臉往裏面走。

    這是他第一次到四季的地方,小助理一眼就認出了首富,兩人擦肩而過時,被傅慎言強大的氣場震住,呆了好幾秒。

    “今天那些黑人沒惹事吧?”四季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有。”助理回過神來,笑嘻嘻的說道,“今兒根本就沒來,除了盧卡斯那一撥,會所附近都見不着黑人呢。”

    盧卡斯的手下都是黑道出身,凶神惡煞,光是往那一站都能把嚇得半大的孩子不敢說話,員工們一直心裏發憷,難得不在眼前晃悠,自然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四季卻抓住了其中的關鍵,腳步一頓,嚴肅問道,“他來做什麼?”

    “給咱們送酒啊。”助理詫異道,“楊經理沒跟您說嗎?”

    說着就伸長了脖子衝會所裏面喊話,“楊經理,楊經理?奇怪,剛纔人還在的,跑到哪兒去了......”

    見這情況,我們隱約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四季面色一沉,悶聲問道,“怎麼回事?”

    平日裏四季都是平易近人的樣子,忽然強勢起來,嚇得小助理瞬間收斂了手腳,規規矩矩的站定之後,一本正經的說出實情。

    “也沒什麼,就是盧卡斯和傅太太一起來的,說酒的事您已經同意了,我們幾個本來還不敢收來着,可是傅太太說我們不把她放在眼裏,要把我們都炒了,楊經理就做主,把酒收下了。”

    傅太太?

    我說過這些話?我怎麼不知道?

    這些天一直在會所忙前忙後,難道還有人不認識我?

    莫名的有些生氣,語氣不太好,“你想清楚了,確定是我逼你們收的酒?”

    聽我這麼說,小助理諂媚的笑了,“傅太太您說笑了,您脾氣那麼好,自然是不會難爲我們的,我說的是另一個傅太太。”

    “跟我長得很像是不是?”

    或許是歐陽諾頂着我的臉招搖撞騙,一模一樣的臉,除了至親的人,尋常人分不出來也不奇怪。

    “哪兒能啊,那位不及您半分好看,完全就是個網紅臉......”意識到說錯了話,他趕緊改口,“抱歉,我沒有鄙視傅先生審美的意思。”

    我發現了,這人說了半天,一句都沒到正題上,難怪從文化城跟到會所,都只是個小助理,等他交代清楚,能把人急死。

    好在四季懂得拿捏,只問最緊要的,“酒呢?”

    “在地下室的酒庫呢。”小助理淡定說完,還側了側身子,給我們讓出到地下室的路來。

    四季剛要擡腳,身後響起了警笛聲。

    轉身,閃爍着紅藍警燈的警車停在會所門口,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察打開車門下來,徑直走向我們。

    爲首的男警員直接亮出了警員證和手裏的搜查證,“你們會所涉嫌非法走私交易,現在依法進行搜查,誰是這裏的負責人?”

    我直接上前將四季擋在身後,“我是。”

    大腦瞬間響起那年木子六神無主的聲音,時隔這麼多年,居然會在四季身上重演。

    這下三濫的手段,是那個人的風格,看來剛纔沒有看錯。

    四季都這麼大了,她卻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除了栽贓陷害,毫無新意。

    會所用的酒價值不菲,大批量加在一起,即涉案金額重大,比起當初木子被冤枉藏毒,有過之而無不及,要真是放他們進去人贓並獲,四季作爲會所的法人,難免要被帶走拘留。

    男警員打量了我一眼,態度冷淡,“麻煩您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和我們一塊進去搜查。”

    這時,急促的剎車聲劃破長空,一輛接一輛車急剎停在會所門口的馬路上,記者們拿着相機和話筒蜂擁而至。

    警察怕場面失控,主動將人攔下,即便如此,會所門口還是被圍得水泄不通。

    “傅太太,請問您對女兒走私的事情有什麼看法?”

    “小小年紀就涉嫌觸犯我國法律,是不是因爲長年養在國外,缺少教養的原因呢?”

    “沈季姝小姐,您選擇在娛樂項目上創業,是否因爲您本質上奉行及時行樂,吸金至上的原則呢?”

    “警察先生方便透露一下,如果案情坐實,首富女兒將會面臨多長時間的量刑嗎?”

    “......”

    男人,女性,斯文小生,妙齡女子,他們揮舞着手裏的鏡頭和話筒,肆意剮剖孩子的人生,口誅筆伐,自詡正義,卻不知自身才是最大的惡。

    “夠了!”我不受控制大喊出聲,“你們對我的女兒瞭解多少,有什麼資格評頭論足?!”

    喧鬧的人羣瞬間安靜,大部分被嚇住,少許幾個不怕死的,索性將鏡頭直接對準了我。

    首富夫人當街叫罵,多好的爆點,標題我都幫他們想好了——首富背後的女人不爲人知的一面。

    可惜我現在不是開玩笑的心情,不僅不怕被拍,甚至直接看向最大的一部攝像機,刻意擡高了音量。

    “我不管你們是哪家報社的,我只說一遍,我的家人有沒有違法,自然有警察判斷,但是今天你們所拍到的,有關我和家人的畫面,假如流傳出去,或者出現在任何的新聞渠道,我敢保證,一定會告到你們身敗名裂。”

    說到這兒,識趣的記者已經合上了鏡頭蓋,只有那部正對着我的攝像機依舊倔強。

    我直視着鏡頭輕蔑的笑了笑,攝像機後面躲着的女人便露了頭。

    四目相對,我更加強勢,“記者有言論自由,我個人很支持,但誰要是對我的孩子下手,那麼對不起了,請做好和整個傅氏作對的準備。”

    說完,抿脣,半眯着眼,保持微笑。

    隔空對峙了近五秒,女記者終於敗下陣來,緩緩關掉了手裏的機器。

    男警員對此嗤之以鼻,陰陽怪氣道,“傅太太好大的威風,當着警察的面就敢言語威脅,律師守則恐怕都忘乾淨了吧?”

    威脅嗎?

    算是吧。

    能夠這樣維護四季,至少我心裏是坦蕩的。

    擠出一絲假笑,也不跟他客氣了,僵硬的說道,“您說是就是吧,在孩子的事情上,沒有一個母親能夠冷靜的,您要告我的話,請便。”

    “不過,”我頓了頓,看向記者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得當事人同意,才能立案吧?你們,有人要追究嗎?”

    雅雀無聲,無人迴應。

    見抓不着我的小辮子,男警員擺擺手,開始不耐煩了,“行了,別扯這些沒用的,我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一向目中無人,不過我告訴你,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最好求上天保佑你經得住查,要是讓我搜出來,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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