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趕到金鼎,就看到莫菲林焦灼的等在門邊,看樣子已經等了一段時間。

    一邊領着我往裏面走,一邊解釋,“這邊,找人看着呢。”

    “確定是毒嗎?”我懷着最後一絲期待小聲的問,陳毅和傅慎言一樣,是天之驕子,不該和髒東西扯上關係。

    “十之八九吧。”莫菲林一臉惋惜的嘆了口氣,沒再說更多。

    一樓走廊盡頭,身材高大的保鏢一左一右守在右側的房間門口,冷漠的臉色使得房間周遭無人敢靠近。

    莫菲林在門口停了一下,詢問其中一個保鏢,“有沒有發生什麼情況?”

    “一切正常。”保鏢回答道。

    “嗯。”莫菲林點頭,“把門打開。”

    “是。”保鏢恭敬應下,隨即拿出鑰匙,卸下了門上單獨掛着的保險鎖,隨後才又將門推開。

    然而走進去,偌大的房間卻空無一人。

    莫菲林和我交換了一下眼神,猜測人是躲起來了,“可能在浴室。”

    說着就去推浴室的門,然而依舊是一無所獲,只是天花板上排風扇的位置被撬開了,洞口大小,容納成年男性不成問題。

    情況很明顯,人跑了。

    莫菲林有些鬱悶,“我又不會吃了他,跑什麼?”

    看了眼排風扇和地面的距離,雖然有椅子助力,想爬上去還是要費些力氣的,莫菲林說陳毅碰了毒,身體應該疲軟無力,即便如此,他還是憑着意志力爬了出去。

    想起電話裏他隱忍的聲音,心頭涌出一股無法言喻的難過,“那種樣子,誰願意被熟人見到?”

    從來在人前都是光鮮亮麗的人,哪能容許自己以最狼狽的模樣示人。

    即便是作爲旁觀者,我尚且心存僥倖,覺得沒有親眼所見,那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何況陳毅自己呢。

    “不對。”我忽地反應過來,陳毅被害成這樣,那他的妻兒呢?

    想到這個,我趕緊給公司的小助理打電話要他家的詳細地址,不管有沒有事,必須親自去看過才能放心。

    要了電話,又聯繫了米勒,知道她就在附近,就約了門口匯合。

    期間莫菲林一直在旁邊安靜的看着,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看起來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有話要說。

    怕她也出了事情不願麻煩我,收手機的時候便故作隨意的問了一句,“還有別的事嗎?”

    莫菲林搖頭,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我,“沒了,你現在就要走?”

    “嗯。”我肯定的點了點頭,內疚感再次襲來,“陳毅是下午出的事,現在去已經晚了。”

    莫菲林愣了一下,又微微頷首,表示理解,又道,“我的意思是,傅慎言待會兒也過來,你不見了再走?”

    “他來做什麼?”我問道。

    “我通知他的啊。”莫菲林解釋道,“陳毅是他的人,出了事哪有不露面的道理?”

    話剛說完,門邊就傳來均勻的腳步聲,隨後便是保安打招呼的聲音,“傅先生!”

    聽見聲音望過去,便看見傅慎言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見到我他也不意外,淡定的在屋子裏掃了一圈,見陳毅不在,這纔看向我們的方向,淡淡的擡了擡脣,“人呢?”

    “自己跑了。”莫菲林攤了攤手,表示這裏一覽無遺,不用再找。

    傅慎言聞言垂下眼瞼,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麼,隨後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我出聲將他叫住,“你知道他們對陳毅做了什麼嘛?”

    傅慎言背對着我停下,沉默的像一座大山。

    也許他不知情,也許他不想承認,但我偏要他面對,面對他曾經在乎的一切。

    “那些人,堵到陳毅家裏,圍着他的妻子兒女,要挾他,逼迫他,往他身體裏打東西,癮君子是什麼樣你見過的,那就是陳毅現在的樣子,他對你那麼信任,你呢,你是怎麼對他的,你看着陸欣然羞辱他踐踏他,要他爲你的個人恩怨付上尊嚴的代價,現在連身體都要被那些髒東西折磨,連人都不敢見,這就是你對待比親兄弟還親的朋友的方式。

    我走到他面前,逼迫他和我四目相對,彼此之間只剩下不到一拳的距離。

    確認他那雙黑色的眸子也在看我時,我底氣更足,直勾勾的迎着他的目光對峙,“其實你只是在演戲,不然你不會來。”

    傅慎言偏了下頭,眸色變暗,“所以呢?”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問問倒了,看着這張熟悉的俊臉,大腦一片空白。

    我以爲這世上的旁觀者大多是有良善之心的,哪怕是對陌生人,見到情況不堪也會動惻隱之心,可是這一刻,同情這東西竟一點都沒出現在傅慎言眼裏。

    是他隱藏的太好,還是我太敏感?

    “別告訴我你覺得陳毅被那樣對待是活該?”我幾乎是從喉嚨最深處發出的聲音,怯弱的覺得,只要不刺激傅慎言,就不會聽到無法接受的答案。

    但事實是,我聽到了。

    傅慎言的眼皮都沒擡一下,用不能更加平靜的語氣說道,“並不,只能說還不夠聰明。”

    “什麼?”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傅慎言終於耐心了一次,只不過說出來的話依舊乾澀難聽,“我現在不就好好的?”

    這話聽得我一陣無奈,傅慎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大,那些人明顯是陸欣然派去報復陳毅的,這跟陳毅有沒有他聰明,有什麼關係?

    無可奈何的扶了扶額頭,我得緩緩,才能想清楚該怎麼把傅慎言歪曲的思想扭轉過來。

    然而傅慎言卻很不給面子的擡腳,準備直接越過我離開,還好我反應夠快,側身一步擋住他的去路。

    難道他身邊沒有慕容謹和陸欣然搗亂,這大好的相處機會,我怎麼可能就這麼浪費。

    傅慎言停下腳步,眉目微蹙,偏頭看着我說道,“你最好立刻讓我離開,或許還能保陳毅一條命。”

    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襲來,我鬼使神差的怔住了,凝神看着他深邃的眸子,不知道這話能不能信。

    是他親口說的,我是個麻煩,爲了甩掉麻煩,他有的是方法。

    傅慎言將我的表現盡收眼底,臉上露出淡淡得逞的笑意,“不信的話就繼續攔着,一條人命而已,我大不了事後多出點撫卹金,也能全了從前的情義。”

    錢錢錢,一張嘴就是利益錢財的傅慎言真是糟糕透頂。

    如果可以,我真想跳到他身上,然後在那顆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腦袋上狠狠來上兩拳。

    可是不行,陳毅意識不清,一個人在外面凶多吉少,就算不甘心,我也只能咬牙把手收回來,眼睜睜的看着傅慎言大搖大擺的離開。

    他的背影一如從前,寬厚,堅實,可我卻忍不住覺得難過。

    傅慎言,你到底在想什麼呢,要救人就一開始管住那些混蛋啊,不想救,又何必趕過來?

    我不得不承認,當他真實的想要隱藏自己的情緒的時候,我是沒有辦法探出虛實的。

    天真的以爲愛情沒有變數的人,永遠只能在被動的死局裏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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