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沒錯,要嚐到甜頭,纔會一發不可收拾。

    魚已經上鉤,哪有不拉上岸的道理,我只好暫時壓下心中的憎惡,安靜的躺着。

    很快,耳畔便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慕容謹這樣精明的人,睡眠一定不深,輕微的響動可能就會將他吵醒,今天激怒他的次數已經夠多,繼續挑釁他不是什麼上策,我不能冒險打破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主動。

    一夜幾乎未眠,天快亮的時候,察覺到慕容謹有醒過來的跡象,我才閉上眼假裝睡去。

    幾分鐘之後,慕容謹下了牀,穿上衣服之後,就下樓去了。

    早餐是他做的,就擺在桌子上,我下樓的時候,他人已經不在了。

    我沒什麼胃口,況且有昨天的教訓,我並不打算喫慕容謹給的東西。

    折返回樓上,打算摸清楚另外兩個房間的情況,但我顯然低估了慕容謹的謹慎程度,兩個門都上了鎖,根本打不開。

    在屋裏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撬鎖的工具,我有些喪氣。

    想打電話求援,纔想起手機和包全都落在陸欣然家裏,而這棟房子里根本沒有可用的通訊工具。

    無可奈何跑到屋外,祈禱昨晚是因爲光線太暗影響了視野,纔沒發現別的住戶,但事實上我徹底看清,這山頂一眼就能看到頭,出了慕容謹的房子,不可能再有其他建築,是真正的獨居。

    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回去修養精神,撐了一天一夜外加一個早晨,我早已睏倦不堪,躺上牀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臥室沒開燈,套間的客廳卻亮堂堂的。

    牀尾放着一套疊好的衣服,從內到外一應俱全,估計是慕容謹給我準備換洗用的。

    下牀慢慢走向客廳,沙發上,慕容謹正盯着電腦,神情專注。

    我扔掉拖鞋,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鬆軟的地毯上,一步步朝他身後靠近。

    走到沙發邊,伸長了脖子,隱約看見微信對話框的消息內容夾雜着“交易地點”四個字。

    看樣子慕容謹是在處理那些“貨”,不出意外,交易的所有資料都在聊天記錄裏。

    準確的說,是在這部電腦裏。

    我打起精神,準備湊近了看得更清楚些,慕容謹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嗡嗡”的開始震動,有電話進來。

    慕容謹沒注意到我,拿起電話便放到耳邊接聽,時不時的迴應電話那邊一句,“嗯。”

    我鬆了口氣,慕容謹卻很快掛斷了電話,“就這麼做。”

    將手機放回桌上之後,他似有所感的回頭,便裝上了我假裝輕鬆的視線,抱着電腦的手不動聲色的將屏幕合上,淡淡道,“你怎麼不乾脆睡到明天早上?”

    這是嫌我睡得久?

    “我在這沒手機沒電腦什麼都不能做,不睡覺行了能幹嗎,跟你大眼瞪小眼嗎?”

    我走到另外一邊的沙發坐下,繃着臉,按照有起牀氣的脾性,沒打算給他好臉色。

    慕容謹聞言沒什麼反應,只是將電腦放到桌上,一手撐着沙發扶手,半倚在沙發上,吩咐道,“去把衣服換上,陪我去個地方。”

    “不去。”一叫就走,那我豈不是太沒脾氣了。

    慕容謹也不惱,起身走向浴室,站在洗手檯前,一邊整理儀容,一邊慢悠悠的說道,“剛從姓邢的女人那兒接手的場子,還以爲你會感興趣。”

    “你要帶我去巡場?”我沒出息的把頭轉了過去,得不到電腦裏的數據,拿個安慰獎好像也不錯。

    不過巡場這種事,和做生意的時候視察差不多,帶的都是最親近的人,看樣子我在沒慕容謹心裏的位置又上了一個臺階。

    一想,也不等慕容謹接話,我便起身進了臥室,拿起牀上的衣服,鑽進被子裏迅速換裝。

    慕容謹的臥室是開放式的佈置,客廳和臥室之間只有一道門框,沒有其他的遮擋。

    換好衣服從被子裏鑽出來,頭頂早成了雞窩,只好盯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打算到浴室去和慕容謹搶鏡子。

    幸運的是,我出去的時候慕容謹已經安然的坐在沙發上等,省去了一場小摩擦。

    一切準備就緒,坐上慕容謹的車,在一天一夜的停留之後,終於離開這荒無人煙的地界。

    慕容謹並沒有將電腦帶上,也就是說只要有人闖進去,完全有可能拿到裏面的數據,可惜的是我沒有手機,無法通知任何人,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個機會白白丟失。

    電視上,慕容謹所說的“場子”,一定是在燈紅酒綠的聲色場所,接着晃眼的燈光和嘈雜的聲樂做掩飾,暗地裏進行交易。

    但當他把車開進一處破敗的村落,我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見識淺薄了。

    村子不大,進村的路只有一條,勉強能容下慕容謹龐大的車身,但羊腸小道卻是四通八達,隔幾步路又會出現一個巷子,衣着樸素的孩子在其中嬉鬧,三兩下就沒有了蹤影。

    歲數大一些的孩子會追着車一路不停,大抵是村子裏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豪車出入。

    一直到車子開不進去,慕容謹才下車,帶着我一塊步行進入。

    沒多久,就進了一間簡易搭起的木棚,裏面的人多且雜,有賣“貨”的,有運“貨”的,無一例外,全都穿着破舊,給人的感覺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慕容謹的反應和我相差無幾,聞到村民身上散發的體味時,不加掩飾的拿起口袋巾捂住了口鼻,皺着眉頭煩躁的說,“也許我應該早點來拯救這裏。”

    他自認爲他的工廠是最完美的藝術品,將販毒當成藝術。

    “慕容先生。”對着我們打招呼的西裝男,應該是這唯一直屬於慕容謹的手下。

    慕容謹的眉頭還是緊緊蹙着,渾身都充滿了對這個平民區的不適。

    西裝男這時開始解釋交易的過程。

    “這裏是整個村子散貨的集中點,負責對接的是本村村長,其他村民負責根據下單需求運貨,村子裏錯綜複雜,買咱們貨的人有村民接應,可以很快脫身,一旦有條子上門,或者抓住任何一個村民的把柄,全體村民會出面阻止,要想在村裏抓人,除非將整個村子連根拔起。”

    不得不說,邢菲這一招牽一髮動全身,的確別出心裁,正好利用了法不責衆,刁民難管這兩點,就算事發,在這種地方,執法也有相當大的難度。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