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時候,沈鈺他們已經離開了。

    簡單吃了點東西,洗澡換了身衣服,慕容謹親自開車帶我出門。

    有了上次貧民村的經歷,我對這次夜行沒抱什麼期待,無非就是走個過場,而他又擔心我會逃走,才順便將我帶上罷了。

    但車子駛進一個環境雅緻的山莊時,我知道,我又一次猜錯了慕容謹的心思。

    下車的時候,我還是一頭霧水,慕容謹從車前時繞過來,理所當然的把手落在我肩上,攬着我走進古色古香的長廊,邊走邊說,“讓你看看我的誠意。”

    沒頭沒尾的,不知道又在賣什麼關子。

    一路走過來,我發現這山莊基本沒有其他的客人,除了偶爾看見兩個服務生,基本沒有其他人,在京城這片寸土寸金的地界,如此寡淡的生意,不知道靠什麼支撐日常開銷。

    慕容謹的包廂辨識度很高,帶着耳麥拿着對講機,一聲腱子肉的保鏢守在門口,幾十米開外就有監控,周圍的一切動向都能隨時掌握。

    這裏的保鏢要有見識的多,慕容謹帶着我走進去,也沒有任何反應,目不斜視,筆直的像機器人。

    房間的裝修又與外面的不同,現代化的傢俱,低調奢華,牆上還掛着一副不知名作家的油畫,像是硬加進來的,顯得格外突兀。

    又經過一道門,轉過彎,才正式進入包廂。

    包廂裏只有一張長圓桌,每個位置都坐了人,有幾個年長的似乎等的不耐煩,已經在擺臉色,他們對面的相對要年輕一些,男女都有,傅慎言赫然就在其中。

    我們是最晚的,慕容謹讓我在主位坐下,自己卻站在一邊賠禮道歉,“抱歉,有點事情耽誤,來晚了。”

    說完,有服務生拿了椅子過來,他這纔在我旁邊坐下。

    我下意識瞥了眼傅慎言,他一隻手搭在桌上,一隻手隨意的搭在椅背上,看似漫不經心,指尖卻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面上敲打,暴露了心中的急迫。

    慕容謹也發現了他,語氣不善的出聲道,“誰讓你坐在這兒的?”

    其中一位留着寸頭,頭髮卻已經全白的長輩在傅慎言之前開口,“最近你經常不在,小傅許多事情都處理得宜,我們幾個老頭子就做主,讓他暫時頂替力揚的位置了。”

    “誰說不是呢,”旁邊光頭老者陰陽怪氣的接話道,“傅慎言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況且上次要不是有人暗中給警.方報信,力揚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喪了命,一堆爛攤子擱在那兒,全賴傅慎言才能這麼快回血,阿瑾你既然不願意管這些小事,就放心交給小傅吧。”

    “給警.方報信”說的大概就是上次傅慎言在交易中受傷的事了,看樣子,這些就是跟慕容謹合力賣“貨”的人。

    原以爲傅慎言那次只是中了埋伏,沒想到竟還出了人命,可見兇險程度比我想象中高出百倍。

    不過看目前的狀況,傅慎言似乎藉着慕容謹出賣兄弟的把柄,在集團中贏得了不少支持。

    算是因禍得福了。

    慕容謹淡笑了一下,反問那兩位態度居高臨下的老者,“你們想說什麼?”

    不怒不叫,心平靜和,卻透着肆虐的涼意,無聲無息的侵入在場每一個人的骨髓深處。

    話音一出,剛纔還氣勢洶洶要慕容謹交權的幾個人立刻就砸了咂嘴,不說話了。

    沒有人敢做這個出頭鳥。

    這時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萬叔和陳叔只不過實話實說罷了,你要躺在溫柔鄉里等死沒關係,別耽誤集團進步。”

    我這時才注意到桌上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女人,模特一般標準的五官,比邢菲氣勢要更強一些,妥妥的冰山美女一個,脣瓣的顏色很深,讓人下意識想到“蛇蠍美人”這個詞。

    發現我在看她,她冷冷的斜了一眼,目光僅停留不到一秒,就移開了。

    慕容謹倒是對她的話很受用,牽着嘴角嘲弄的笑了笑,隨即道,“OK,我接受各位的意見,接下來我會多花心思在集團的事情上。”

    衆人半信半疑,態度不一,都沒接話,桌上死一般的寂靜。

    慕容謹見衆人沒反應,靠向身後的椅子,雙手自然交纏在身前,姿態隨意的說道,“都談談對進軍華夏市場的看法。”

    提到這個,坐在慕容謹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華叔清了清嗓子,“咳,那,我說兩句吧,我個人覺得,華夏這地方,風險太大,不確定性強,條子查的嚴格程度,遠勝於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稍有不慎就是全軍覆沒,不宜冒險。”

    光頭陳叔也表示贊同,“當初加入集團,大前提就是不動國內這塊地,咱們安安穩穩的賺老外的錢,踏踏實實的在過日子就行了,別臨了臨了,弄得連藏身的地界都沒有一處。”

    萬叔也上了年紀,自然和他們是一邊的,連連點頭表態,“那倒是,你看別的那些撈偏門的,有幾個能像咱們現在這樣,光明正大的出入山莊,人啊,還是不能太貪心。”

    慕容謹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冰山美女,“你也是這個意思?”

    女人臉眼皮都沒擡一下,不鹹不淡的說道,“我棄權。”

    “那好,我宣佈,蘇然全權負責國內市場,稍後跟我助手對接,有問題?”慕容謹直接無視傅慎言,一言堂的做了決定。

    這話聽得幾位老人臉上一陣青黑,屁股下長了針似的坐立不安。

    “隨便。”蘇然甩出一句話,猛地起身就離開了。

    傅慎言緊隨其後,也跟了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一個沒什麼話語權的年輕男人和一衆老者面面相覷,對慕容謹剛纔的決定皆是敢怒不敢言。

    但年輕男人顯然比較上道,知道這裏誰說了纔算,立刻變了副諂媚的臉色上前討好,“謹先生,華夏那麼大的市場,蘇菲一個人管,太喫力了,要不我幫他分擔一下?”

    慕容謹垂眸掃了他一眼,隨即點了點頭,淡淡道,“嗯。”

    “誒!得嘞!我一定給您做的漂漂亮亮的!”男人頓時喜笑顏開,說着還不忘給我遞了張名片,“謹太,您可是謹先生唯一帶着參加高層會議的女人,今後有什麼事,隨時找我泰迪!”

    “活膩了?”慕容謹直接遞了一記眼刀。

    “謹先生還真護犢子......”泰迪笑眯眯的,忙又把名片收回去,連連合上雙手道歉,“考慮不周考慮不周,給謹先生謹太道歉了,您二位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計較嘞~”

    “滾。”慕容謹一聲呵斥,泰迪趕忙收拾東西走人,屁都不敢放一個。

    見他走遠了,這才偏頭問我,“沒事吧?”

    我聳了聳肩,表示無傷大雅,又禁不住吐槽道,“確實像只泰迪。”

    本是個活躍氣氛的玩笑,卻不知那裏觸到了哪幾位叔伯不快,剛說完,便一個兩個的,接連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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