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謹聞言劍眉微挑,遠遠的朝我笑了一下,“傅慎言真是一刻都不肯消停呢。”

    話是說給西裝男聽的,可他分明又在看着我,無聲的宣告着什麼。

    迎着他的視線,我淡定放下手中的刀子,拿起削好的蘋果咬了一大口,然後若無其事的靠向身後的沙發背,翹着二郎腿打開了電視看新聞。

    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西裝男,見我這番動作,都愣了一下神。

    “出去等着。”慕容謹吩咐了一聲,又低頭,不緊不慢的將早餐喫完。

    停下擦拭脣瓣的時候,慢悠悠的出聲催促我換衣服,“不想一起去看看傅慎言又給我惹了什麼麻煩?”

    他很清楚,對於見到傅慎言叫他焦頭爛額這件事,我樂意之至。

    沒什麼不敢承認的,我咬掉蘋果的最後一口,隨手將果核扔進垃圾簍,然後迅速上樓,吸取昨天的教訓,換了身比較保暖的穿搭,下樓同慕容謹一塊上了車。

    被掃蕩的地盤一直有警.察看着,慕容謹這種級別的人自然不需要親自到現場,只是難免要跟昨天那幾個長者做交代。

    所以理所當然的,西裝男把車又開進了昨晚的山莊。

    同一個包廂,同一張桌子,同樣的一羣人,連氣氛都大同小異,只是因爲被警.方清場的緣故,原本就不贊成開拓華夏市場的光頭陳叔等人,臉色更加難看,連慕容謹打招呼的時候,都沒有收斂的意思。

    傅慎言和蘇然姍姍來遲,兩人剛一坐下,光頭陳就開始嚮慕容謹發難。

    “我早說過,華夏這邊碰不得,現在好了,死了那麼多兄弟,丟了一千多萬的貨,這麼大一筆損失,誰來負責!?”

    昨日看起來還算穩重的華叔此時也按捺不住,一手撐着椅子扶手,一隻手在桌子上方指來指去,“錢和貨都是小事,關鍵是我和老萬現在都被警.方盯上了,這其中絕對有貓膩!”

    “沒錯!”萬叔一雙狐狸般狡詐的眸子繞着圈審視桌上的人,猛地在桌上拍了一下,“砰”的聲響落下之後,冷颼颼的放狠話,“我們幾十年的隱匿就這麼白費了,這件事決不能就這麼算了,必須查個水落石出,否則今天誰也別想離開!”

    到底是原來元老級別的人物,動起真格來,氣場還是非同凡響,連慕容謹也不敢立刻與之對話。

    泰迪作爲集團中出事最爲圓滑的人,也只是訕訕的出聲勸阻,“都消消氣,和氣才能生財不是,萬叔和華叔的事,就是我們大家的事,集團一定會給兩位一個合理的交代的。”

    萬叔華叔正在氣頭上,大抵又覺得他是個只會靠奉承逢迎上位的小人,皆是翻了翻眼,沒有接話。

    反而光頭陳卻不打算息事寧人,打着爲華叔萬叔主持公道的名號,處處將火往慕容謹身上引,“我看根本就是有人想在集團搞一言堂,又覺得我們幾個老頭子礙眼,所以故意藉着這個檔口,想方設法的踢我們出局呢!”

    萬叔和華叔顯然沒有提前和光頭陳商量過這番話,一時間擡了擡屁股,顯得坐立不安。

    見光頭陳還是不怕死的盯着慕容謹,華叔又清了清嗓子,“咳,咳咳——”

    本是提醒他不要莽撞,卻被光頭陳誤解成膽小怕事,又是一番揶揄,“行了行了華子,你就別咳了,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清楚,你不就是怕了慕容謹這小子嘛,我告訴你,今天這個板兒我還就叫了,我就不信,集團還真就成了他一個人的了!咱們三一塊兒反了,看他這個主席的位置還能不能坐得穩!”

    就連我都覺得這大爺純粹是在作死,華叔和萬叔勸阻不成,也只好沉默着,默認加入他這一邊。

    我冷眼看着這一切,嘴角露出譏誚的笑,看來我很幸運,這麼快就能見證這些所謂堅不可摧的組織裏狗咬狗的場面。

    慕容謹信奉的弱肉強食的世界,人與人的信任,就像一張薄如蟬翼的紙,一捅就破。

    在光頭陳勢如破竹的質問之下,慕容謹卻是慢條斯理的喝着手裏的熱咖啡,不惱不怒,像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給人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光頭陳像是收到了極大的羞辱,指名道姓的看着慕容謹說道,“慕容謹,你什麼意思!?”

    又沉默了一會兒,慕容謹才咂咂嘴,放下手裏喝了一半的咖啡,擡頭看向衆人,不緊不慢的說道,“沒什麼意思,陳叔你說的在理,我都聽着呢,不過——”

    他拖了個長音,隨即將視線落在傅慎言身上,牽起嘴角,眼底卻涌現出無盡的黑暗和寒意,“懷疑我可以,陳叔是不是應該雨露均沾,也考慮一下我們這位勢頭正猛的新領導者傅慎言?”

    三言兩語,成功將矛頭指向傅慎言。

    的確,比起懷疑慕容謹意圖肅清下屬,反而是傅慎言這個剛加入卻又一路扶搖直上的人更可疑。

    通常這樣的人只有兩種,要麼是警方安插的臥底,要麼,就是天生適合幹這行,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第一種。

    一時間,所有人看傅慎言的眼神都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我下意識在心裏替他捏了一把汗。

    “傅慎言,你有什麼想說的?”華叔出聲問道。

    傅慎言剛纔似乎在出神,聽見華叔叫自己的名字,纔回過神來,冷笑着說道,“我無話可說。”

    “那就是承認是你做的了?!”光頭陳厲聲道。

    傅慎言坐直身子,姿態悠閒,“我沒這麼說過。”

    “那你這麼說什麼意思!”光頭陳感覺被耍了,聲音猛地擡高。

    “很簡單,”傅慎言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譏笑,轉而偏頭朝我和慕容謹的方向看過來,眼中沒有一絲波瀾,“我比在做任何一位都清楚自己的資歷。”

    那倒是,傅慎言向來謹慎,沒理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見桌上其他人都若有所思的點着頭,我也不免鬆了口氣。

    雖然這屋子裏穿着樣貌都是普通人的裝扮,但我們心裏都清楚,在這光鮮溫和的皮囊之下,藏着多麼心狠手辣的靈魂,和這樣的人同處一室,必須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傅慎言纔剛擺脫嫌疑片刻,就對慕容謹以牙還牙,說道,“謹弟既然開門見山,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希望你能解釋一下。”

    慕容謹十分平靜,“不必客氣,但說無妨。”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關於謹弟你近日多於前任華夏高.官沈長林的乾兒子來往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安排?”

    一聽聞沈長林的名字,華叔激動的站了起來,“沈長林可是最硬的官,一向最看不慣我們這些灰色交易!”

    光頭陳又盯上了慕容謹,咄咄逼人的說道,“現在你怎麼解釋,慕容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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