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我,睜着眼睛道,“阿姨是想要把我送回去嗎?我沒有表現得很優秀嗎?”

    我搖頭,“不是的,因爲小幺還沒有落戶口,所以我要和小幺一起回到家裏去,請爸爸媽媽幫小幺落完戶口,以後小幺就可以合理合法的做手術了。”

    小孩子大概不懂,所以微微點了點頭,懵懵懂懂的樣子,我知道她聽不懂,微微笑了笑,心裏倒是想着黃文惜那邊。

    次日。

    因爲提前和林宛說過,我要帶着小幺去一趟鄉下,林宛不放心我,我原本準備自己開車去的,但剛出門就看見院子外面站在車邊等我的林申。

    上了年紀的老大叔,但是保養得極好,他整個人看着,更像是那種骨子裏很富貴溫潤的中年大叔,瞧見我,他淺笑,“你爸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我聳肩,“這事我早該猜到了。”

    索性也沒多想了,拉着小幺上了他的車,見我帶了很多衣服和鞋子,他蹙眉,“要去很久?”

    我搖頭,“不是,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傅慎言給我每一個季節購置的,我平時很少穿,放在家裏等到一個季度完,傅慎言也會叫人將這些衣服送去二手回收,所以我想帶着下去給小幺的母親穿,放在家裏我也用不着,浪費了!”

    他啓動了車子,笑笑道,“你倒是細心,不過那女人不太值得。”

    我微微蹙眉,有些不贊同他的話,開口道,“你是不是覺得她對自己的女兒那麼狠毒,看着就沒有那麼善良?”

    他點頭,目光回頭掃了一眼小幺,開口道,“對待自己的孩子都那樣,爲人母親,她不合格。”

    我微微嘆氣,“小時侯,我和外婆住在淮安的小巷子裏,巷子裏有一家四口,那家的男主人很勤勞,那時候的淮安還在種地,他每天早出晚歸的都在地裏幹活,有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身體過度勞累,自己暈倒在了用來供水的池塘裏,沒有那麼深的水,但是他卻在池塘裏淹死了,他死後,他的妻子便帶着他們的兒子走了,把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留在了淮安,那時候我不明白,明明是女孩子更加懂事的那一個,爲什麼媽媽不願意帶着她走。女孩子跟着奶奶,奶奶是一個特別苛刻的人,她對女孩非打即罵,經常讓她餓肚子不給他回家喫飯,好幾次我都在村裏的石橋下看見她一個人抱着自己哭得不知所措,外婆經常讓我給她送些喫的,可這也不是什麼好的辦法,她總會有喫不上飯的時候。”

    “後來有一天,她主動問我要錢,我把身上僅有的錢給了她,就兩塊錢,我以爲她是想要買自己想買的東西,但是麼想到,她最後花兩塊錢買了一瓶藥,就是以前農田裏用的蟲藥,她帶着藥瓶去了埋葬她父親的墳邊,喝了藥就依在墓碑前睡了過去,那時候她和我說過,這世界上的人,有些人生來就沒有選擇的,誰不願意把自己善良美好的一面展現給別人看?可是有些人僅僅是活着就很幸苦了,哪裏有力氣僞裝?”

    林申抿脣,開着車子,不開口說話了,倒是車子開上高速後,他突然開口道,“這些年你父母不在你身邊,你怨恨過他們嗎?”

    我很意外,他會問我這個問題,畢竟,在我意識裏,他應該是一個不太喜歡問別讓瑣事的人。

    我淺笑,開口道,“說不怨恨是假的,可我更多的是慶幸,慶幸將我養大的人是外婆,也慶幸我能嫁給傅慎言,如今的生活雖然算不上最好,但至少我願意熱愛並努力的活下去,僅僅是這一些,我就應該感謝他們給了我生命,何況,人沒有那麼偉大的,他們丟棄我,也有自己的難處,以後的日子,還遠着,所以,現在不怨了!”

    他看着我,有些內疚道,“當年的事情,我也有責任,我不應該隱瞞着你父親,沒有告訴他你的存在,若是他知道你的存在,也許莫家會不遺餘力的將你接回莫家養大。”

    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了,對於我來說都是過去式,我淺笑,“林叔,很多時候,人這一生如何,都是命,我們沒有那麼多的如果的。”

    他笑笑,看了一眼已經靠在我腿上睡着的小幺,開口道,“這孩子的命遇到你們之後大概就會有不一樣的改變了。”

    我聳肩,不接話了,無論是好是壞,我們都沒辦法下定論。

    七八個小時的車程,開車的累,坐車的也累,即便是我們早早的出發,但到達村裏的時候,還是有些晚了。

    12月份的農村,溫度低得能要人的命,剛下車我就被冷風吹得打了一個冷顫,小幺睡得有些朦朦朧朧的,看着她熟悉的環境,反應了一下便開口道,“阿姨,我們到了!”

    我點頭,拉着她提着東西闖過那段不算遠但不是很好走的小路,好在最近沒有下雨了,路上的泥土乾涸,走起來沒有那麼糟糕。

    天色格外黑,所以到達王寶貴的家門口時,我幾乎看不見他家的門應該從哪裏進去,瞧着黑乎乎的屋子好像沒什麼人,我有些擔心,都九點了,這一個人都沒有,是去那了?

    小幺畢竟熟悉這裏,站在門外大喊了幾聲父母,好在沒一會那黑乎乎的房門就被打開了,裏面傳來小姑娘膽怯的聲音,“小幺?是你嗎?”

    小幺遲疑了一下,隨後開心道,“四姐姐,是我,阿姨帶着我回來了。”隨後小傢伙便興奮的衝進了房子裏。

    黑乎乎的房子裏沒有電燈,林申打開了手電筒,見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家裏,不由蹙眉開口道,“孩子,你父母呢?”

    那孩子拉着小幺,開口道,“他們去地裏了忙了,還沒有回來。”

    手電筒的燈光足夠亮,漆黑的房子裏,水泥地板上蹲着一鍋菜,看着有些冷了,原本用來烤火的爐子裏已經快沒有火星子了。

    瞧着那孩子穿着單薄的衣服凍得瑟瑟發抖,我不由開口道,“你怎麼穿這麼少?家裏怎麼不生火呢?”

    那孩子怯生生的,拉着小幺,有些羨慕的摸着小幺身上的衣服,看着我道,“媽說,他們不在家不能浪費煤炭,我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取暖就行了,等他們回來再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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