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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似血,晚霞餘暉照耀在徐逸身上,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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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裏捏着一張照片,對比不遠處那殘破民居前,坐在輪椅上望天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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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是她?真的是我妹妹,徐靈?”聲音如刀,卻潛藏難以被人察覺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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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後,一道清冷窈窕身影,戎裝染血,低語回答:“紅葉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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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逸拿着照片的手,抑制不住的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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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從戎,二十二歲於夜狼關拜帥,二十五歲即將封王的天龍第一戰神,此時此刻,他的手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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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殺意蓬勃而出:“屬下現在便去,屠盡趙錢孫李週五家,將八百人頭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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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徐逸面無表情的擡手,一滴滾燙鮮血從他掌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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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低頭,殺意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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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嵌入了掌心,徐逸卻不覺得有絲毫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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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細看着照片,又看着那輪椅上的女孩,依稀看出了昔日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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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軀瘦弱,面容蒼白,長髮如雜草,沾染着死寂的枯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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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清澈動人的雙眸,麻木、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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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還活着,可除卻呼吸,與死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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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人家走累啦,背揹我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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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覺得這條裙子好看,還是這條?不要不要!我纔不穿背背褲,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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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哥,我好傷心,我門牙掉了,說話漏風……你還笑?恨死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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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點滴似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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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逸就這樣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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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槍爲骨、脊樑作山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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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讀不出他此刻的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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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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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逸準備邁步上前時,緊閉的木門打開,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端着水杯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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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消瘦而落寞,看向輪椅上女孩的雙眼,卻透着無盡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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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鈴鐺,該吃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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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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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羣人由遠及近,隨意的踢着腳下的金屬盒子,發出刺耳聲響,打破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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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病鬼,一個殘廢,哈哈,對,該吃藥了,藥不能停啊。”染着黃髮,脖子上掛一根粗大金鍊的男人戲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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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一羣人,猖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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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死死咬牙,護在徐靈身前:“你們又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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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髮男人突然一臉驚恐,雙手抱拳,朝青年彎腰:“哎喲,汪不仁,汪大少,對不住對不住,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您在這,冒犯了您,爲了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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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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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髮男人正說着,猛的一巴掌扇在汪不仁消瘦泛黃的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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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不仁趔趄幾步,手中水杯沒能捏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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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水杯中的溫水,濺在徐靈乾淨的破洞帆布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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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雙眼,依舊渙散而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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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以引起她半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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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以爲你是曾經的汪家大少啊?狗東西!老子沒事就喜歡欺負你,你能拿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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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髮男人一腳將汪不仁踹翻,朝他吐一口濃痰,臉上便浮現出變態般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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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小混混,但卻能夠將曾經高不可攀的汪家大少踩在腳底,肆意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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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還不值得高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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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不仁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肚子,他雙眼遍佈血絲,他憤怒得想要毀滅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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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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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輪椅上的女孩,他得忍。
忍受一切羞辱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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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汪大少的眼神很憤怒嘛,來,哥幾個,給汪大少降降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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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剛好手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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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羣混混帶着獰笑而來,汪不仁只能屈辱的蜷縮身體,抱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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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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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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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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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徐靈不受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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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打腳踢中,汪不仁的嘴角很快有鮮血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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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聲不吭,默默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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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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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逸眼眶有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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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他是徐逸最痛恨的人,因爲他囂張跋扈,他目中無人,他有事沒事就喜歡欺負自己和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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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老天開了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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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以前總是欺負他們的惡棍大少,如今卻是唯一護在妹妹身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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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這巴山蜀地的日子過得太安逸了些,讓他們去南疆體驗生活吧。”徐逸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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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紅葉微微躬身:“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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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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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毆汪不仁的不良混混們,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便是一黑,全都木愣愣的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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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不仁的眼睛被鮮血模糊,隱約看到一道倩影,用繩子將這羣不良混混,一個接一個綁住雙腳,舉重若輕般,拖着遠去,消失在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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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始至終,徐靈的眼眸不曾轉動過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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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世界,彷彿就只剩下天邊那一抹如血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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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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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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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不仁就着地上的積水,將模糊了眼的鮮血擦拭,便看到了一雙黑色的軍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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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艱難仰頭,又看到染血的戎裝,最後,定格在來人那刀削斧砍般的剛毅面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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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爲熟悉,又極爲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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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不仁渾身一顫,不敢置信的開口:“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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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囁囁嚅嚅,你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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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徐逸目光放在輪椅女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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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柔情、三分悔恨、三分痛苦,還有一分入骨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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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徐逸的聲音,徐靈空洞的眼眸裏,泛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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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首次微微低頭,看向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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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乾瘦的手指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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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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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眼中的漣漪黯然散去,依舊麻木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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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鈴鐺,我是哥哥,我回來了。”徐逸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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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靈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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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逸低頭,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幾顆膠囊,道:“汪不仁,重新拿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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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不仁艱難起身,默默進屋,重新出來時,左手端着水杯,右手掌心墊着一張白淨紙巾,上面躺着幾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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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逸將膠囊拿起,放在徐靈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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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靈沒有任何反抗的張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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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徐逸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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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習慣了逆來順受,她已經忘記了該怎麼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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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者說,於她而言,世間的一切,都再無意義,便無謂順從與反抗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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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妹妹喫完藥,徐逸溫柔的重複:“小鈴鐺,我是哥哥,我回來了,從今以後,這偌大的世界,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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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靈眼神空洞的看着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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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一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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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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