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郎華已經令所有人撤出陣地。
人們提前讓出一千米寬的通路，放這些零散黑屍上山。
人們藏在半人高的草叢裏，提心吊膽地看着一隻只衣衫襤褸、渾身潰爛的黑屍在前面不遠處經過。
不同屍變個體之間體質相差較大，導致整個屍羣的隊形也稀稀拉拉的。
最先上山的這些黑屍多是屍羣中的精壯個體。
仔細看去，其中還有相當數量的S型特感——鬼猴。
郎華親自數了數，過路的黑屍雖然不多，但也有千餘隻。
千餘隻黑屍對於集結完成的進化者大軍而言不過是一盤開胃菜。
但爲了不打草驚蛇，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這盤菜長出兩條腿，從自己身邊大搖大擺地溜走。
“等着吧，早晚把你們消滅乾淨！”孔言兒躲在人羣中壓低聲音憤憤道。
郎華見此沒有多說，只是請求孔凡派一隊人留在後方協防。
“孔兄，這些小魚小蝦不成氣候。但是等到開戰了，就要提防它們會從我們背後衝陣。”
孔凡點頭稱是，道：“無妨，我派一隊人守在後方，專司此事。言兒，這件事交給你來辦，務必不要讓一頭黑屍衝過陣線。”
孔言兒看起來滿不情願的，但還是道一聲“是”，領着一隊人離開了。
下午四時整，屍羣大部開始攀登山腰位置的一處陡坡。
因爲這裏山勢陡峭，土質鬆軟，山石溼滑，所以不時有黑屍失足掉下山崖。
失足者在滿是鋒利石頭的山坡上咕嚕嚕滾出去百十米，然後掉進河裏摔成一灘爛泥。
這麼一來，屍羣的前進速度頓時放緩。
直到一個小時後，屍羣的大部隊才盡數登上這座陡坡。
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被困在山坡下。
“時間到了，出動！”
就在這時，山坡下遠處的叢林邊緣忽然出現一隊人馬。
跑在前面的是一隻白狼，以及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段黑。
“佔領河灘，釋放引誘劑，快！”
段黑快速安排，命隨行的十餘人取出百十隻鮮紅玻瓶試劑一股腦摔在了河灘的碎石坡上。
一時間“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絕於耳，殷紅如血的試劑液在河灘的石縫間流淌。
這是狼崖城特製的引誘劑，在常溫條件下會很快蒸騰揮發。
緊接着空氣中便出現絲絲“血霧”，這霧氣如菸絲般被風吹散，而後朝着懷玉山的方向飄去。
沒過多久，本來登上斜坡的黑屍，還有被斜坡擋在山下的黑屍竟相繼回過頭來。
《極靈混沌決》
“嗬嗬嗬……”“呃呃呃……”
“嗖”地一聲，一發紅色信號煙直衝天際。
有幾隻黑屍想要過河，
段黑奔至河邊站姿踞槍。
只聽“啪啪”幾聲，幾隻黑屍被相繼爆頭。
段黑顧不得回頭，邊開槍邊催促其他人道：
“列隊
！臨河阻擊，快！”
與段黑的話對應，在引誘劑煙霧擴散至陡坡下後，河灘百米範圍內所有黑屍登時紅了眼。
一雙雙深紅色的眼瞳，就好像是被剛纔那股消失的紅色煙霧染了色。
“嗬……嗬嗬。”“吼呃！”
剎那間羣屍譁變，受到影響的黑屍越來越多。
黑屍們不要命似的向段黑他們發起了衝鋒！
幾分鐘內，竟有上千只黑屍搶先淌水過河。
而這其中被子彈打倒的卻不足十之一二！
原因就是進化者這邊的隊形還未完全展開。
五百個人，五百條槍，慌亂下開槍禦敵，
居然連一千隻黑屍都攔不住。
“散開！散開！”
段黑見狀額頭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大喊：
“所有人按計劃行事，各小隊守住自己的一段河灘！”
段黑親率一隊尖兵，專打屍羣中冒頭的特感。
河灘防線這才漸漸穩固下來。
在河岸以南，從五百條步槍中飛出來的彈殼數也數不清。
幾乎塞滿了石縫間的每一個角落。
郎華在戰前把隊伍中一半的彈藥都給了段黑。
就是希望他能儘可能地拖延時間。
他堅持得越久，山上的勝率也就越大！
……
與此同時，在玉河北岸半山腰的位置上正埋伏着狼崖城和孔氏宗族的五千進化者。
三分鐘前，郎華和孔凡聽到了山下的槍聲，也看見了段黑釋放的那顆信號煙。
“統領，你快看！”
沒過多久，有人便向孔凡報道稱：
“山坡上的屍羣向後撤了！”
孔凡放眼望去，只見已經登上陡坡的羣屍果然在爭相後退。
它們推搡着身邊的同伴，手腳並用、齜牙咧嘴，竭盡全力地向來時的方向涌去。
彷彿山下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它們。
而且這種誘惑之強，竟使得屍羣連攻山都不顧了。
“引誘劑有效果，郎華果真沒有騙我！”
孔凡心裏這樣想着，猛然感受到郎華的視線。
只見對方朝他點點頭，說：“孔兄你看，時機已到。”
兩人登上一座巨石，遙望西南屍羣。
西南這一路屍羣總數十萬，在山坡上鋪展開來何其廣闊。
從山上看去，綿延兩公里的山坡上盡是密密麻麻的人頭。
本來在屍羣陸續登上山坡後，其陣型是相當鬆散的。
但因爲引誘劑的出現，導致一部分黑屍突然逆行，
整座屍羣就變得格外擁擠起來。
彷彿山坡上出現了一座無形的罩子
它先是扣住了整個屍羣，然後又在無形的壓力下慢慢收緊。
罩子內黑屍挨着黑屍，摩肩擦踵，不計其數。
像是寄生在山體上的巨型蟻窩。
……
與山上的視角
不同，
在山下看過來卻是另一番壯觀的景象。
山坡之上，無數黑屍起跑、狂奔、擁擠。
然後一個接一個地，下餃子似的摔下山崖。
最開始的黑屍無一不摔成了肉醬。
用腐敗的血肉填滿山下河灘的每一道石頭縫。
十個，一百個，一千個……
從山崖上墜落摔死的黑屍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少。
正是因爲有了前面這些肉墊，
更多的黑屍在摔下山崖後搖搖晃晃又站了起來。
它們有的瘸着腿，有的耷拉這胳膊，前仆後繼地向段黑所在的玉河南岸涌來。
這就是黑屍！這就是被孢子羣落接管軀體的顯性屍變體！
它們沒有痛苦，它們不會害怕。
它們眼裏只有對進化者新鮮血肉的渴望！
這是屍變體根植靈魂深處的進化本能。
早在降臨日的那天就確定了。
只要還能走路。
不。
只要還沒有死透。
就算是爬，它們也要爬到這裏來。
一百隻，一千隻，一萬隻！
它們想要衝過玉河，將段黑這些人生吞活剝。
它們想要衝上石灘，將那些勾着它們心魄的藥液吞噬乾淨。
就算是沾上了一點藥液的石頭也要通通嚼碎了吞下去！
段黑這些人不過是血肉之軀。
如果讓這些怪物成功上岸，
他們如何能夠抵擋？
這種場景讓人彷彿置身於地獄門前。
無數惡鬼爭相爬出深淵，急不可耐地想要喝血喫肉。
但凡站在這跟前的人，如何不感到膽戰心驚！
“隊長，黑屍太多了！”
人們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水。
屍海如潮，帶給他們無形的巨大壓力。
如果他們不是來自狼崖城，
如果他們不是已經經歷過比這個更大更恐怖的場面，
現在早就有人打退堂鼓了。
“是啊隊長，這樣下去堅持不了多久啊！”
“集中精力，不要分心！”段黑告誡道。
段黑當然知道這樣根本堅持不了不久，
但要是讓他就這麼撤退，他如何能夠甘心。
“郎大哥……”
段黑想起郎華在他臨行前的囑咐，便咬着牙問道：
“錢明！你的詭雷埋好了沒有？”
“完成了，隊長！”
河灘一線，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精瘦男人答道。
“好。”
段黑當即下令：
“所有人注意！
後隊變前隊，邊打邊撤。
撤退途中施放引誘劑不能停下！
每個人只能保留一個基數的彈藥，剩下的全都給我打出去！
都給我記好了！
我們的行動關乎山上一萬弟兄的安危。
就算是隻剩下最後一個人，也要給我堅持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