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涼風都能讓他凍得瑟瑟發抖,跑兩步就氣喘吁吁,上不來氣。
所有郎中都說他寒病無治,就連聞清譚也只能儘可能幫他減緩毒性發作。
天知道他有多煎熬,內心有多痛苦。
時隔許久,謝五今日終於又有了感到身上有了力氣,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他內心對林軒久充滿了感激,只是自持身份,不好意思說出口。
這次治療,謝五特別配合,任由林軒久把他紮成了刺蝟,動都沒動一下。
飛星完全沒派上用場,奇道,“怎麼兩天扎針的反應,差別這麼大。”
“應該不疼了吧。”林軒久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不會像昨天那麼疼了。”
謝五臉部肌肉緊繃,露出個僵硬的笑容,“你昨天那是拆人。”
他心裏頭感慨,林軒久這麼一個渾身沒半兩肉的小不點兒,靠着幾根針就能把他弄得幾乎生不如死。
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
留針期間,林軒久坐在一邊的案臺上,將治療過程與用藥都詳細的寫在病案上。這是個好習慣,值得保留。
謝五無所事事,側頭看她。林軒久感覺到視線,嘴角勾起一點,並沒有擡頭。
飛星忙完,從外頭進來,敏銳的感覺到氣氛有點微妙,他非常有眼力見的無視掉了。
“林姑娘,快到飯點了,你有沒有想喫的我叫廚子給你做。”
“我都行。”林軒久擡起頭,揉着發酸的手腕。
下巴朝謝五一揚,“但是你家公子只能喫清淡、少油少鹽的東西。”
謝五默默嚥下到口的要求。
飛星應下,擡腳準備去囑咐廚子,又被林軒久叫住。
“要不謝公子的午飯也由我準備吧,我來做幾味藥膳。輔助治療效果會更好。”
謝五悶聲表示反對,“我不吃藥膳。”
“你就當吃藥吧,要聽從醫囑啊。”林軒久誠懇的態度讓謝五無話可說。
剛好留針時間差不多了,林軒久取了針,照例讓謝五在藥浴裏煮着,吩咐飛星看照好,自己去了廚房。
謝五好口腹之慾,閒鶴院的廚房材料那叫一個應有盡有。
林軒久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務必要扭轉謝五對藥膳的偏見。
林軒久一進廚房,就忙活起來。
等謝五藥浴泡夠時間,林軒久剛好提着食盒回來。
小小的身板,顯得食盒大的格外誇張。
飛星連忙去接了下來,伸頭看了她身後,沒見到其他人,臉立即沉了下來,“廚房的人呢”
居然讓她一個人提着東西來了。
謝五也不悅的皺起眉頭。
林軒久連忙解釋,“是我讓他們不用跟來的。”
“那也太沒有規矩了。”飛星還是臉色不好,但林軒久是客,當着她的面不好懲治家中。
謝五淨了手,披着溼漉漉的頭髮坐在桌邊。待看清林軒久端出來的東西,臉立即黑了大半。
一碗清澈的雞湯,一盤清爽的手撕雞,一盤綠油油的鹽水菜心。
沒了。
飛星忐忑的偷瞄謝五,湊到林軒久身邊壓低聲音問她,“沒有廚子提醒你公子的喜好嗎”
第一,不喜歡喝肉湯。
第二,無辣不歡。
第三,不喫菜,任何帶葉子的菜都不喫。
林軒久去做頓飯,幾乎把謝五的雷區全踩了一遍。
謝五當即推開碗筷,“我不喫。”
“身體要緊,服藥期間嚴禁辛辣油膩刺激的食物。當吃藥吧,說好的配合治療呢”
謝五額頭爆起了青筋,眼刀殺人般嗖嗖的往林軒久身上飄。
奈何他一向無往不利的眼神殺對林軒久毫無作用,就跟媚眼拋給了瞎子,那個可惡的小丫頭甚至還大膽的把筷子塞到他手裏。
“你先嚐一嘗再瞪人嘛或許跟你想的不一樣呢”
謝五深吸兩口氣,默唸幾遍不要跟小孩子計較,治病要緊,壓下心口惡氣,怒氣衝衝的夾起雞絲。
哪怕發怒,謝五喫飯的動作依舊優雅。
他挑剔的嚐了一丁點兒,入口鹹鮮,有一點酸,但酸味非但沒有沖淡鮮味,反而有效的去除了雞肉的腥味,讓肉質更加鮮嫩可口。
謝五愣了,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又夾了一大口。
飛星一直提着一口氣,生怕公子一個不高興要打人,他還得儘量護着點林軒久,省的她小胳膊小腿兒,不小心被公子拍死了。
只是待他看到謝五夾第二口,痛快的大嚼,那口氣更下不去了,他鼓着眼睛跟見了鬼似的。
說好的無辣不歡呢
雞絲白白淨淨,別說辣椒,就是辣油都沒有一滴。只零星拌了點蒜末、姜泥跟白芝麻,這麼素淨的菜,過往公子看都不看一眼啊。
林軒久嘴角已經泄露了內心的愉快,可她故作謙虛的問,“味道還可以嗎”
謝五手一頓,不肯正眼瞧她,嗯了一聲。
林軒久立馬順杆爬,“要不你再嚐嚐菜心。”
謝五強壓着反感,夾起了一根綠油油的蔬菜。
他不想喫,一點都不想。
林軒久其實挺理解他的。她穿越過來也有一段時間了,這裏的人處理蔬菜沒那麼多講究。
炒菜不放油,鍋裏燒點水,把菜扔進去煮熟撈出來。
連鹽都不放,能好喫才奇怪。
林軒久的這道菜心,精華在澆汁上,煮菜只需要半刻鐘,她倒是花了小半個時辰做澆汁。
見她信心滿滿的樣子,謝五硬着頭皮吃了下去,鮮味在舌尖炸開,蔬菜脆爽甘甜,回味無窮,竟然意外的好喫。
他不敢相信的問,“這是蔬菜”
林軒久點頭,“嗯,菜心,是當季的蔬菜。”
她一臉得意的小模樣,好似身後還有條尾巴甩來甩去。
謝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次都沒再被催,自發的嚐了雞湯。
果然也跟他之前喫到的味道不一樣,非但沒有齁人的油膩味,還有股淡淡水果香氣。
再夾一筷子雞絲,就着米飯喫,十分下飯。
不知不覺間,兩碗米飯下肚,雞湯涓滴不剩,雞絲只留下了少量蔥絲,菜心也喫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