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久十分無語。
馬車重新駛動,穿過看熱鬧的人羣,遠去了。
有的沒的人都走了,林軒久硬着頭皮去面對林財。
心道,不論面對怎麼樣的責難,她都儘量受着,誰讓她害的林財白白受了無妄之災。
“三叔”
林財擺擺手,“幫我收攤吧。”
林軒久心中有愧,絲毫不趕怠慢,連忙幫着收拾起來,將沒賣完的肉都收拾好,一併放在了林財的揹簍裏。
“走吧。”
林財也沒說去哪兒,林軒久只得跟着。
雖然是名義上的叔侄女關係,可他們沒見過幾面,壓根就不熟。
一路無話。
林軒久跟着林財穿過縣西頭,這一片盡是低矮逼仄的小院子,都是沒什麼錢的窮人家住的地方。
林財走到一家門口,邀請道,“進來吧。”
還沒來得及推門,門就已經從裏面打開,一個小小的人影叫着阿爹,向林財身上撲來。
他們身後還有一位中年婦人探出頭來,“當家的你回來啦”
看到林軒久後愣了下,“這是”
林財露出了些許笑意,“這是我二哥的閨女阿九,阿九這是你三嬸兒。”
“三嬸好。”林軒久乾巴巴的叫人。
婦人一連聲的應下,熱情的拉着她,“阿九,快進來。”
林軒久走進了林財家,小小的院子,就兩間房,收拾倒很乾淨。
林財放下揹簍,拿出一條五花肉,交給媳婦,“蘆娘,今天孩子來做客,燒頓好的。”
“應該的,孩子難得來一趟。”林財的媳婦,姓錢閨名蘆娘。接了肉就去忙活了,沒有半分不滿。
屋裏走出一名十來歲的少女,脆生生的叫林財,“爹”,好奇的看着林軒久。
“這是我閨女,叫林霞。”
林財又指着扒在大腿上的小豆丁,“這是我的小兒子,叫林默,我還有個兒子,叫林榮,不知道哪兒玩去了。”
他介紹着自己家人,帶着淡淡的笑意,絕口不提自己剛害的他要多付一倍的攤位費。
簡直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似的。
阿霞圍觀了一會兒這個堂姐,就去幫自己娘做飯了。
林軒久本來也想幫忙,被錢氏摁回了桌子邊,塞給她一個果子。
“哪有讓客人幫忙的道理,你先喫果子,嬸兒給你炒肉去。”
林默開心的拍着小手,“喫肉喫肉。”
林軒久默然,竟有些不知所措。
別看林財專門擺攤賣肉,可顯然他家裏也不經常喫肉。
她嘴脣蠕動,“攤子”
剛開了個頭,就見林財擺手,“先不要跟你嬸兒提,這個月的攤位費都交了,下個月下個月的事就再說吧。”
這讓林軒久更加歉疚。
林財真的就是無妄之災,好好的擺攤,剛巧遇到侄女,這個侄女好死不死的跟收保護費的地頭蛇針鋒相對。
他就倒黴的成了炮灰。
林財嘆口氣,“這事怪不得你。羅成雲那個人就那樣,做事全憑心情,他心情不好了直接連人帶攤子的打出去都有可能。”
羅成雲到底有多跋扈
他一念間,可能就會斷了一個家庭的經濟來源。
她好似從未這麼討厭過一個人。
討厭到憎惡
錢氏很快做好了飯,招呼孩子們端飯。
桌上頓時擺滿了,六個菜,兩葷四素,素菜多肉菜少,可也算的上極其豐富了。
“阿榮去哪兒了還不回來。不等他了,咱們喫吧。”
林財話音剛落,門外就想起了少年的聲音,“阿爹,別不等我啊,我回來了。”
門推開,走進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林財笑罵道,“你長了狗鼻子,次次都是家裏飯菜端上桌,你就回來了。”
看清少年的長相,林軒久眼睛微眯。
那少年感受到她的視線,望過來,頓時大驚失色,嚇得倒退了好幾步,“是你”
當真是好巧啊,這個林財的大兒子,居然就是那日偷了林軒久的錢袋的小偷兒,還被她給教訓了。
林財傢俱都愕然,錢氏問,“阿榮你咋了,之前見過你阿九姐姐”
“阿九姐姐”林榮咀嚼着這個稱呼,面上的表情精彩了起來。
林軒久戲謔的看着他,“這是,阿榮弟弟啊。”
尾音拖得很長,林榮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說好的他爹身體不好,臥病在牀呢,撒潑打滾那麼久,眼下打臉啪啪響吧。
林榮心裏有鬼,嚇得要死,不知道阿九有沒有把他偷錢的事告訴他爹。
林財看他們倆的神色,猜測他們之前見面可能不太愉快,“這是我大兒子,成天往外跑着不知道幹啥,你們是不是見過,他沒得罪你吧”
呵呵,沒得罪到她,還被她收拾了。
林榮生怕自己做偷兒的事被抖出來,連忙說,“見過,我之前街上撞了她一下,被罵了。”
林軒久不置可否,也不接話。
林榮只得接着把謊圓下去,“嘿嘿,早知道是姐弟,哪還有這事,啊哈哈哈。”
林財、錢氏露出狐疑之色。
他乾笑的,林軒久都看不下去了。
“嗯,是啊。”
她接了話,這事就算落定了,林榮不着痕跡的鬆口氣,再看林軒久的眼神就沒有那麼敵意了。
這女人,哦不,這姐姐之前可把他扎的半邊身子不能動,害他以爲自己殘廢了,哭的恨不得去死,結果沒倆時辰自己就好了。
林軒久喫完了飯,天色已經很晚了。林財說,“我去借輛牛車,送你到村口。”
但是不準備進村。
家裏有那麼個老孃,逼着要掏他的錢,他不想自己去找晦氣。
“不用,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
林軒久哪裏好意思讓三叔再送她。
“那怎麼行”錢氏不贊同的說,“你一個小姑娘走夜路多危險啊。”
不走夜路,坐車啊。
這時候還趕得上回村的牛車。
可饒是林軒久怎麼推辭,林財執意要送,最後林榮開口,“要不,我跟阿九姐坐馬車唄,我男人,又不怕夜路。”
“這倒也行。”林財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