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馬車上,林軒久還在思索。

    爲空主僕這番作爲,似乎是要她初八那天見什麼人嘛

    而且要她見的這位,很大概率應該是個女子,否則不會囑咐她帶藥妝香膏。

    可爲空除了讓她好好打扮一下,沒有再叮囑別的,顯得很是自然隨和。

    要見的人應該不會是太過高貴的重要人物,反倒像是長輩

    艾瑪,林軒久給這個猜測嚇了一跳。

    老闆娘讓她見長輩做什麼

    不會還是謝大公子家的長輩吧

    迄今爲止,她對謝東湘的家庭情況的瞭解,僅限於一個二叔謝漠南。

    其他家人,一個不知道。

    爲空要帶他見得人,會是誰呢

    林軒久覺得不安極了,回了響水縣,沒急着回家,先跑了趟閒鶴院。

    結果被告知馮清風不在院裏。

    她一拍腦門兒,纔想起來,早晨拜託馮清風給謝東湘送饅頭了,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親自去了。

    無奈下,林軒久只得心事重重的回家。

    到家驚喜的發現阿遷居然也回來了,童戎賢又不是魔鬼,唸書再如何緊迫,過年還是得放假的,從臘月二十九,一直放假到初六。

    一家人在年前團聚,過年的喜慶,總算是沖淡了不少林軒久的憂慮。

    晚飯是趙氏親自下廚做的,是清河州這裏特有的燴菜。

    用剃掉肉的骨頭,熬出來濃郁的肉湯,加上炸過的丸子、夾板、豆腐、芋頭,還有醃肉一起燉煮,煮的差不多了再加入切塊的白菜,只用香醋、胡椒、鹽、香菜進行調味,就可以端上桌了。

    燴菜本是百姓爲解決人多菜少或冬季喫菜難而製作的一種“大鍋飯”,幾乎所有蔬菜都可入燴,可經過巧手的趙氏調味,口味卻極其豐富。

    全家人包括何翠翠都上桌一起喫,燴菜顏色紅褐誘人,配菜協和,醃過的豬肉噴香,芋頭穌綿,白菜甘甜,炸物更是風味獨特,連湯帶汁,滿滿一大盤,是佐飯的上佳美味,即充飢又解饞。

    一頓下來,所有人都喫撐了。

    就連林軒久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飯。

    “阿孃做的燴菜真好喫,湯汁都捨不得倒,拌米飯真香。”

    趙氏最高興做的飯菜受大家歡迎了,喜滋滋的說,“材料都還多,阿九若是喜歡,過幾天再喫一頓。”

    趙氏重拾了對生活的熱情,面上笑容多了起來,讓她本就溫柔的眉眼,變得越發好看了。

    笑起來,竟有些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林福瞧着妻子,都看呆了,“青娘,你可真美。”

    趙氏羞紅了臉,輕啐一聲,“當着孩子們的面兒,說些什麼胡話呢”

    起身逃也似溜去竈房,跟何翠翠洗碗了。

    “我說的實話嘛。”林福憨笑着撓撓後腦勺,不覺得誇自家媳婦有啥不好意思的,弄得同座的林財特別尷尬。

    前幾日才因爲錢蘆娘作死,重新變成單身的林財,看到了恩愛的林福夫妻,心中說不羨慕是假的。

    在新春佳節,越發顯得他形單影隻,他苦澀的笑笑,怕自己會打擾到其他人的喜悅,自覺起身回屋了。

    林軒久看在眼裏,不動聲色。

    除了林財這個小插曲,這個年還是過得很喜慶順利。

    年三十,林遷跟林榮,帶着小林默、林渠,玩鞭炮簡直玩瘋了。

    擱以往,鞭炮這種稀罕物,哪能讓他們可勁兒的玩。

    他們四兄弟在村裏到處亂竄,吸引了一大堆村裏的小孩兒。

    如今林家不同以往,鄉鄰都喜歡跟他們家打交道,也會囑咐自家孩子對林家小子們客氣些。

    林霞年紀不小了,又是女孩子,就不跟小子們出去瞎胡鬧,留在家裏,幫着林軒久、趙氏做事。

    今年家裏人多,年夜飯光喫炒菜不夠,林軒久就提議加火鍋。

    這是上輩子林軒久自己的習慣,她在福利院長大,孩子太多,做炒菜忙不過來,就年年喫火鍋,大家湊一起,還熱鬧。

    林軒久原以爲上輩子的自己沒有什麼值得回憶,現在想起來,竟然也有溫馨的地方。

    這裏沒有火鍋這個喫法,林軒久就改了名字,叫做古董羹。

    這其實也是火鍋的古法稱呼,因爲在將肉料投入沸水中時會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人們便稱其爲“古董羹”。

    沒有專門的火鍋爐,就用熬藥的小泥爐,臨時客串一下。

    鍋底林軒久準備了兩種:番茄清湯跟酸湯魚。

    酸湯魚火鍋是林軒久最喜歡的口味,獨特的湯底,酸的突出,辣的講究,現宰的新鮮活魚煮在酸湯裏,味道真的美極了。

    酸湯是用清米發酵而成的,帶着渾厚的自然酸香,爲了喫上年三十的這頓火鍋,林軒久整整提前兩天就開始準備米酸湯。

    番茄湯鍋是給不能喫辣的小孩子們準備的,本來林軒久想做三鮮口味的,可沒買到蘑菇,缺少了菌菇的鮮香,三鮮口味要失色不少,索性就選擇了番茄。

    古董羹準備了大半個下午,炒料熬製鍋底、洗菜、片肉,天色開始擦黑,總算完成了。

    林軒久吩咐林霞去村裏找自家小子們,藉着天光,隱約見到道路盡頭出現一匹狂奔而來馬。

    她不知怎麼的心突然跳了起來。

    心中涌出了說不出的滋味,特別希望那匹馬帶來的人是謝東湘。

    騎馬的人徑直向她家而來,離得近了,林軒久認出了馬上的人,是馮清風,並不是她期待的那個人。

    林軒久連忙把奇怪的念頭拍出腦袋,這麼想着對馮清風實在太失禮了。

    大過年的趕來找她,馮清風定然有急事,而且那麼辛苦。

    馮清風翻身下馬,眉毛鬍子上都掛了冰霜,林軒久連忙把他讓進屋。

    他卻不忙着進屋,從馬背上搬下了碩大的箱子,“幸好在年前趕回來了,不然錯過了時候,沒及時把謝公子給你準備的禮物送到,可是會被責怨的。”

    林軒久一瞬間的怔然,“謝公子給我備了禮物”

    有個人心心念唸的記着給她送禮物,林軒久心中說不感動是假的。

    就是苦了充當小信使的馮清風了,林軒久態度越發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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