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久挺佩服趙氏,能忍受從高門閨女變成了鄉野村婦的落差,也能經得住突然降臨的富貴的誘惑。
她沒有被語雁院的富貴生活迷了眼,清醒的知道這一切不屬於自己。
趙氏確實是個好的。
林軒久挽着她的手,“娘,你就放心吧。等這邊滷味鋪子走上正軌,我就開始安排你的繡坊。”
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辦,目前開滷肉鋪子就忙的林軒久焦頭爛額,分不出心思再做別的。
趙氏是自家人,可以多等等,但是林財畢竟是外人,乾耗着人家,拖得久了,肯定會生出別的心思來。
趙氏拍着她的手,“你當娘不懂事嗎娘理解你的,從村裏帶出來的繡娘都沒安頓好呢,繡坊也開不起來啊。”
這般就讓家人先安頓在滷肉鋪子這裏了。
當晚跟家人待到了入夜,又從福運來叫了一桌席面,算是慶祝喬遷了。
大家圍着吃了晚飯,林軒久這才離開。
她自然還得回去住語雁院,安全是一方面,她還頂着謝東湘妾室的小馬甲,不能掉。
馬車依舊停在語雁院二道門,馮清風在等着她。
“咦,清風大哥,你也來了泠州城啊”林軒久笑着打招呼。
不得不說,離開了才覺得有馮清風在的好處,幾日未見,竟然還有些想念。
“閒鶴院那邊處理好了,就趕着過來了,下晌纔到的。”
馮清風引她去前廳坐,跟她頒佈工作,“明兒你在巳時一刻去西陽街的玲瓏衣鋪,在那兒換了醜醫的裝束,跟我去總兵府打個招呼。”
“哦,好。”林軒久爽利的應道,不問緣故,只做事,一副模範好員工的態度。
馮清風又問她,“你娘準備做繡坊生意”
“對,但是還不能急,得慢慢來。”
除了租個做事的大院子,還要尋個靠譜的收貨渠道。趙氏在村裏培養了一批繡娘,要一同在泠州城這做事,得安排她們的行程。
馮清風留下一句“有需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起身離開。
他也很忙的,而且還不能就近住語雁院。
到了次日約好的時間,林軒久讓周峯帶個話給家人,先去忙馮清風交代的正事去總兵府。
馮清風沒說讓她特意去露面是什麼目的,林軒久也沒多問,她去了也只履行她醫生的職責。先給明榮公主請平安脈,然後去給陳夫人複診。
明榮公主身體底子好,又養尊處優了一輩子,除了脫髮毛病,沒有什麼大礙。
如今連脫髮情況也好轉了,自從林軒久給她針刺治療後,光禿禿的頭皮又重新長出了頭髮,如今假髮底下的真發也有一寸長了。
“恭喜公主,趕明年開春時候,應當連假髮都不用帶了。”
明榮公主紅光滿面,笑的慈祥和藹,“多虧了林姑娘,哦,醜醫先生了。”
語氣裏充滿了促狹意味,盡顯親暱。
林軒久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還虛撫不存在鬍子,故作高深道,“當不得公主稱呼一聲先生,叫在下醜醫就好。”
林軒久恢復了清麗的少女嗓音,“爲了討口飯喫嘛。”
明榮公主笑罵,“知道你行醫不易,去吧,再看看洪氏,她近日越來越好了,多虧了你呢。”
林軒久謙虛道,“醫者自當懸壺濟世,解除病痛,這都是我該做的。”
行了禮,退了出來,按照丫鬟的指引,去洪氏的院子。
引路的是洪氏身邊貼身服侍的,名叫花月。
花月說,“夫人一直唸叨先生呢,原還說開春之後,再派人去請您。”
林軒久知道洪氏八成是惦記自己許下的那個諾言。
到了陳夫人的院子裏,陳夫人穿着半舊的牙黃色褙子,正在院子裏慢慢的走着,聽到動靜,眼尖的看到了林軒久。
“喲,林郎中你來啦。”
林軒久連忙快走兩步,扶住了陳夫人,“陳夫人貴安,近日身體如何”末了又弱弱的補充一句,“麻煩夫人今後有外人時候,叫我醜醫。”
“好多了,多謝醜醫先生。”陳夫人依言改了口。
她打量着林軒久的面具,似乎想透過她那張粗糙的木質面具,看到林軒久的真實模樣。
“你這次來泠州城會長住嗎”
“會的,至少會留幾個月。這期間我會時常來爲夫人調理身體。”林軒久猜測陳夫人定然也是知道自己的一部分情況纔會這麼問。
陳夫人高興起來,“那太好了,林哦,醜醫先生,那就麻煩你了。真希望早點能有個孩子陪我。”
林軒久說,“夫人,過度的緊張不安也會造成不孕。我只能治好你身體的不孕之症,可心理因素我就無能爲力了。子嗣是緣分,您要保持樂觀開朗的心情。”
她這般說,陳夫人只得嘆口氣。
“我確實是心急了些,畢竟之前從未想過這種可能,若是我也能有個孩子”
正說話間,花月從外面端了一隻瓦罐湯品過來,卻沒有交給陳夫人,而是徑直走到院子裏,對着盆栽的樹根澆了下去。
湯水傾倒,濃郁的肉香中夾雜藥材清香撲面而來。
林軒久分辨出其中有幾味很珍惜的藥材,不由疑惑的望向陳夫人,“這是”
陳夫人淡淡的說,“嘉思媳婦鍾氏送來的,不敢喝,讓醜醫你見笑了。”
自從出了長子陳嘉旭夫妻倆謀害嫡母的事之後,總兵府從上到下梳理了一遍不說,陳夫人也不敢再隨便喫用庶子經手的東西。
林軒久倒是跟鍾氏有過幾面之緣,覺得鍾氏是個聰明的女人,性子應該是好的。
可惜人心這事誰也說不準,萬一她開口偏幫,今後陳夫人再因此出啥事,她不是自己惹一身騷,索性閉上嘴,不多這個事了。
又在陳夫人這裏坐了一會兒,林軒久就起身告辭,陳夫人讓花月送她。
出了內院,赫然在二道門處看到了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