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林軒久心性大變,突然刻薄惡毒,而是她必須讓自己表現出足夠的棘手。
畢竟她現在冒充的身份是個當紅姬子,而那些見慣了風月的混混也不是好惹的。
從上路開始,一衆打手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令人極其不舒服。
這麼多身高馬大的壯漢,萬一他們趁夜有點不軌之舉,林軒久是反抗呢,還不是不反抗
她即便僥倖能從魔爪中脫身,又準備讓誰帶她進城去
或者,退一萬步來講,即便她願意受辱,一旦打手發現她身子是乾淨的,她那什麼紅牌的身份立即就能給拆穿了。
左右都是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能給自己打上“不好惹”的標籤,把這人的貪念直接扼殺在搖籃裏,是最好的結果。
饒是如此,林軒久仍舊不敢睡,左手藥粉,右手匕首簪,全神戒備。
或許是被她的手段震懾到了,又或許範老大的積威頗深,押送的打手們特別老實。
還真的連夜趕路,一直沒停過。
漸漸的天邊泛起魚肚白,難熬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臨到晌午時候,林軒久看着近在咫尺的泠州城,心裏百味雜陳。
馬車順利的過了檢查,駛入了城門。
在門衛撩開車簾,例行檢查的時候,她差點忍不住開口呼救。
到了泠州城,她就可以不用再跟一羣人販子混着,也不用等着自己被拉進宵香閣。
可她終究還是忍了下來,不動聲色,由着馬車把她帶進了城市黑暗的另一面。
站在了宵香閣的院子裏,林軒久緊張的攥緊了拳頭。
她仍不確定平昌王的態度,更不知此次合謀刺殺謝東湘一事中,有沒有他的手筆。
雖說她跟周媽媽有過幾面之緣,可未必就能見到她,待會若是遇見了宵香閣其他人,拆穿了她的身份可怎麼辦
就在等待審判的這一刻鐘,林軒久心中已經不知道轉了多少念頭。
很快宵香閣交接的人走了出來,爲首的竟然是周媽媽本人。
周媽媽擡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林軒久,“喲,軒軒女兒,你可算是想清楚了狗男人哪裏有媽媽好,幸好你迷途知返,回來便好。”
林軒久,“”
她多聰明的人啊,轉瞬明白了過來,心中狂喜,面上依舊不動聲色,露出了悽迷的苦笑,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
“是啊,周媽媽,我回來了。”
周媽媽親自上前,拉起了她的手,“乖乖女兒,在外頭幾日喫苦了吧。”
林軒久由着周媽媽拉着她,穿過了後院,來到一個獨立的小樓裏。
這裏裝飾更加素雅,跟響水縣時候,周媽媽自己臥室風格很相像。
關上了門,周媽媽的笑容立即消散一盡。
“我的祖宗你這是在幹什麼”周媽媽幾乎是咆哮着大喊,“你怎麼會被那那些人送來他們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林軒久挑眉,周媽媽的反應跟她預計的完全不一樣,心中微暖,輕笑道,“當然沒有。”
這小祖宗膽子還真是大。
但也知道林軒久如此冒險的原因,開門見山的問道,“謝參將還活着嗎需要我做什麼”
林軒久禮貌疏離的笑笑,並不作答,“不用勞煩周媽媽,如果可以,能不能送我回謝府的語雁院。”
頓了頓,又道,“這次給您添了麻煩,酬勞隨後會送來。”
周媽媽神色複雜,半晌道,“你要回去,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我不建議你此時回謝府。”
她見林軒久要說話,微微擡手,“聽我說完,你再考慮如何”
林軒久遲疑了下,點點頭,“好,您說。”
“半個月前,謝老侯爺跟謝參將遇刺,之後在大鄴發現了大同細作的身影。所有人都說是大同的斬首行動,江知府更是一力要求出兵圍剿。”
周媽媽深吸一口氣,“但是,真實情況並非如此。對不對,林姑娘”
林軒久沒作聲。
周媽媽便繼續道,“這是一個設計謝家的死局,現在江知府派出去圍剿大同細作的部隊,圍剿的就是謝參將”
雖然是疑問句,可卻是確定的語氣。周媽媽自有她的情報網,並非一無所知。
林軒久終究是眼神閃爍了一下,被周媽媽捕捉到了。
“所以林姑娘,你不能回去謝府,現在回去就是自投羅網。你現在要做的不是自己冒險,而是尋找援手,你得去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給謝參將搬救兵。”
“謝老侯爺”
“他無礙,但是已經不在清河州了,在前幾日他連夜上路趕回京城了。如今清河州,謝家的勢力都被控制了,沒人能保護你,你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周媽媽說的在情在理,林軒久無法反駁。
平昌王早已卸任,清河州即便有他的勢力,可沒有直接利害關係,謝家之事,跟他有關的可能性很小。
林軒久掙扎半晌,終究接受了周媽媽的幫助。
她屈膝,“我想通知陳總兵。”
“難。”周媽媽搖頭,“你貿然露面,壓根到不了他身邊,就會被祕密抓住處死。”
“那”
“謝參將有名好友,名陸振洲,你可認識”
林軒久腦海裏立即浮現了一張滿是大鬍子的臉,用力的點頭,“認識。”
“我給你安排,你去見他。”
林軒久眼睛亮起來,用力點頭,“麻煩周媽媽了。”
周媽媽微微搖頭,“林姑娘,你是哎,無事,這都是舉手之勞,你不必介懷。只是此間事了,你能不能見一個人”
林軒久心知肚明,沒有抗拒,點點頭,“好。”
看來林福有可能是平昌王獨子之事,並非是唯有她家才知曉的祕密了。
周媽媽在清河州,調查這麼些年,不可能完全沒有收穫。
自己跟着謝東湘進入大衆視野,周媽媽會順着她的身份,覺察到什麼,也不奇怪。
周媽媽安排了人,照顧林軒久沐浴更衣,換了一身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