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感染風險,完全無法估量。
林軒久光是想想就覺得心驚膽戰。
爲此她緊急從各處徵調了自己的徒弟回來,又寫信給師兄,增加藥材供應。
這時候的幫手越多越好。
處理完重傷的傷兵後,林軒久命人熬煮了預防的藥湯,昨夜參戰的人人都有份。
另外讓所有人更換衣服,洗澡清潔做消毒。
轟轟烈烈的防治消毒自然會引得很多人不滿,覺得倍受折騰。
家庭條件一般的百姓家,平時都很少洗澡,更何況大冬天。
天寒地凍的,排隊去洗澡,還必須按照要求打上肥皂,連同頭髮都要一起洗了。
不吝是一番酷刑。
林軒久十分強勢,根本不管衆多軍士的抱怨,上至將領,下至普通士兵,乃至軍奴,都被她壓着洗涮了一遍。
等被感染的人開始發病,這種極度不滿的情緒纔開始有所轉變。
感染的人數,比預想中少了很多。
這次疫病感染性很強,之前還沒有大規模接戰前,已經有很多巡邏的軍士被感染到了。
僅僅只是接觸到了大同軍遺留的物品,都能被感染,更遑論直接接觸感染者。
可林軒久及時的安排消毒、服用防疫湯藥,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到交戰後第三天,感染者達到二十六人,還不到參戰人員的百分之三。
防治展現出來成效,又見識到疫病的可怕,抱怨聲頓時小了很多,各營都自覺的隔離。
對林軒久另外還有個好消息,林福醒了。
不僅醒了,恢復的也挺好,傷口沒有感染髮炎。
最危險的關頭度過了,接下來就是躺着休養,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復。
一直壓在林軒久身上的心理負擔,終於卸了下來。
她太怕失去林福,林福一天沒有脫離危險,她的心就一直懸着,到現在才總算是放了下來。
期間她抽空去單獨看了看林福。
林福陡然在軍營裏看到閨女,還是一副哀怨的神情,啥話不說,光冷颼颼的看着自己,直把林福看的心裏發虛。
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問道,“阿九你咋在這兒啊”
“阿爹,這話該我問你啊”
林軒久掀開他的被子,指着他綁的跟木乃伊一樣的身子。
“你知道你縫了多少針嗎”
林福,“”
“九十七針。”
林福眼神遊移,就是不敢跟她對視,“啊呀,竟然這麼多傷口嗎”
難怪林軒久特別哀怨,林福自己想想也覺得後怕。
還真是太危險了,稍微有任何一點差錯,他的小命就交代了。
上次分別前,林福還拍着胸脯保證自己不會去冒險,在軍營裏只負責訓練,安全得很。
轉眼就跟個被揉爛了的破布娃娃一樣,縫滿了針。
“我親手縫的。”林軒久補充了一句。
林福,“”
汗頓時流的更多了。
閨女看到他傷成這個樣子,不省人事,該是多麼的悲痛難過。
“這次真就是個意外,我也沒想着就直接個敵人迎面撞上了。”
也是他們小隊有些大意了,沒發現有交接的人,就該提起警惕的。
可他們還是沒怎麼隱蔽的直接衝到了營地附近,勿怪大同軍會發現他們。
林福艱難的舉起手,“阿爹保證,下次一定小心謹慎,保護好自己的性命。”
家裏還有等着他的妻子,未出閣的女兒,年幼的兒子,他怎麼能輕易的死去。
林軒久心中一酸,“阿爹,你不用這麼拼命的,你能不能不要再上戰場了。”
有她一個人拼命就行了,有她守着家裏,家人只要安穩的享福就好。
不然她的奮鬥毫無意義,賺來的銀子、地位、安穩生活,給誰去啊。
林福怔然,對她招了招手。
林軒久在他身邊蹲下,腦袋順勢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九,我知道你擔心爹。”林福摸着閨女的頭髮,“可這仗要打,總得有人去拼命。
不是你爹,有可能是別人的爹。
是我或者是別人,有什麼區別嗎”
林軒久張了張嘴,她想說當然有區別的。
她不管別人如何,她只有林福這一個爹。
可是看到了林福澄澈堅定的眸子,她發現自己完全說不出來。
她的私心,在林福的覺悟面前,簡直是侮辱。
林福有報國熱情,也有去戰鬥的決心,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林軒久不該,也沒有理由去阻止。
她有點想哭。
大概這就是看着兒女們長大了要去冒險的老母親的心情吧。
“阿九,爹不是小孩子了。
你也也已經把爹的病治好了,爹如今也不傻了。
放心好了,爹會活的好好的,還要給你掙嫁妝,讓你今後風風光光的出嫁呢”
林軒久都快哭了,聽到林福這麼說頓時又覺得哭笑不得。
“阿爹,我也是小富婆了,纔不要你給我掙嫁妝”
“你是我閨女嘛,爹掙錢給閨女花,這不是理所應當的。”
“得了吧,你的錢還是留着給阿遷娶媳婦吧。”
“阿遷還小,你們姐弟倆也得一視同仁,先緊着你,今後也不會少了阿遷的。”
聽着林福喜滋滋的謀劃未來,林軒久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酸脹的厲害,又暖暖的,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林福也笑道,“阿九笑起來多好看,剛纔拉着個臉,怕不是要嚇死你爹啊”
“誰讓你害我擔心”林軒久皺了皺小鼻子,抱怨着。
林福立即投降,“對不起閨女,是爹錯了,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失誤了”
他頓了頓又道,“幸虧之前訓練我沒偷過懶,教官教的東西,好幾次都救了我的命。
還有那謝公子親自教我的奪馬技巧,可真起了大用處。
要不是我搶下一匹馬,還不知道能不能逃生呢呃,阿九你怎麼了”
林軒久勉強的笑笑,“沒什麼,阿爹你接着說。”
“逃命的經歷,也沒啥值得說的了。”林福撓頭,像是才後知後覺的反應回來,“阿九你咋在軍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