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臨終前告訴他自己的身世之時,他還在御書房唸書。
和各位皇子一起……
可在知道的陛下是他的親生父親時,回想起那些相遇時的誇讚與別樣的目光。
那時他才明白,所有的關愛並非憑空而來。
“我一直敬重太上皇,不曾有過怨恨。”穆馳遠低頭行禮道。
躺在牀上的太上皇瞧着眼前的年輕的孩子……
若說他哪個孩子中虧欠太多,便是眼前這個。
阿遠聰明,八個月就會叫爹,每次對着他笑時眼中星星亮亮。
可養到一歲多時,便狠心把他送到平昌王皇叔府上。
聽說他在府中日日哭喊要找爹孃……
平日裏皇家宴會里雖有見到,可遠遠望去,是一雙陌生靈動的圓眼。
再次見到時,他也不記得自己了,忘了自己是誰。
“你…若是……不願去西北,還是……回來吧……”太上皇的語氣斷斷續續,神色疲倦,耗費了不少的力氣。
“太上皇,我願意的。”
“西北很好。”
穆馳遠低頭,冰冷的眼眶中逐漸有了溼意。
“皇上駕到……”
外面傳來一陣動靜。
寢宮的門打開了,年輕的帝王快步走了進來。
瞧見眼前的場面眼底閃過一絲銳意。
“父皇,你怎麼不好好養病?”穆皓丹說着上前,替牀上的人牽了牽被角。
“丹兒……把平昌王放了……”
“你才登基……平昌王……是你的長輩……怎可做如此錯事……”
穆皓丹眼底是一片壓不住的悲傷與憤怒。
“父皇,孩兒想救你,孩兒想你好好的……跟以前一樣。”穆皓丹跪在牀邊,眼眶中早已充滿了水澤。
“糊塗啊你!”
“這世上……哪有什麼長生藥……若是有,當年我父皇早就找到了。”太上皇扯着被子,聲嘶力竭道。
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穆馳遠見狀,趕緊上前替太上皇順氣。
“唉……”牀上的人喘息一聲。
出了寢宮以後,穆馳遠每一步都邁得格外沉重。
他還沒走出太上皇宮殿的正門,後面便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後面伸出一隻手抓着他的肩膀,對着他衝臉一拳。
穆馳遠被打得退後半步,臉上立馬起了淤青,望着眼前的人面無表情。
“你爲什麼不躲!”穆皓丹紅着眼眶怒吼道。
“陛下打我,那便是我錯了。”穆馳遠低頭恭敬行禮。
“你既然知道自己錯了,爲什麼還偷偷過來求父皇,你眼裏難道只有平昌王!”
“你可真是個好兒子!”
穆馳遠扯了扯嘴角,釀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自然,我是平昌王的兒子,是寫在宗譜上的。”
“可在孤心裏,你永遠都是孤的弟弟。”穆皓丹說着,望着眼前的青年。
這些年自己的是看着他一點點長,從王府到御書房,從朝堂到西北。
這一路,沒有誰是容易的。
說完這話,穆皓丹甩了袖子離開了。
穆馳遠自己慢慢走着,走在離開皇宮的路上。
穆馳遠回頭,見一個小太監在後面奔跑着。
“世子爺,這是皇上給您寫的聖旨,您拿好了。”小太監說着,遞上了聖旨。
穆馳遠接過聖旨。
“聖旨送到了,奴也回去覆命了。”小太監行了個禮便走了。
穆馳遠打開聖旨瞧了一眼,身形一怔。
天牢門口,穆馳遠帶着聖旨領着平昌王出來。
望着身邊高大俊朗的兒子,平昌王面色帶着些許歡喜,心中也頗爲安慰。
沉默了久量,終於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爲何從西北迴來了?你鎮守西北,無令不得歸。”平昌王說着。
穆馳遠斂眸,“父親忘了,我在軍中的職業,我不是將軍,自然能回來的。”
他能去西北呆着,全是因爲他平昌王世子的身份。
因爲他是平昌王的兒子,和別的將士不一樣。
“是,是我忘了,會來便好。你……可是去見太上皇了?”平昌王腳步一頓,笑容也逐漸消失。
“見了。”
聽到這裏,平昌王臉上一雙眉頭也皺了起來。
“你這次回來,有何打算?還是……”平昌王說着,望向了穆馳遠。
察覺到了他情緒中的異常。
穆馳遠沒有說多餘的話,直接遞上了聖旨。
平昌王接過,瞧了一眼。
匆匆幾眼看完,面上倒是多少了不少的喜色。
“這是好事啊!遠兒!”
“只是,西北苦寒之地,卻是遠了不少。”
“你和晴兒……”
平昌王說着,神色有些凝重。
林舒晴這邊剛剛恢復了正常的日子,卻聽得院子那邊的下人來報,說姑姥姥喫不下飯了。
“小姐,老太太閉着眼睛,一口也喂不下去湯藥了……”來報信的丫頭急促的語氣中夾雜寫哭腔。
林舒晴聽罷,弓箭直接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再轉身,便是提起裙子一陣狂奔。
待到林舒晴奔向孟老太太的院子裏,幾個姑姑早就圍坐在牀邊泣不成聲。
林舒晴感覺胸膛滯塞,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等到走到牀前,努力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時。
瞧見的確實老太太睜着眼睛,亮晶晶望着她的欣喜模樣。
“晴兒……”
林舒晴上前,握着孟老太太的手。
“姑姥姥,我在這裏。”林舒晴努力把眼眶中的水澤流回眼底。
“你回來就好,你回來就好……”
老太太輕聲,絮絮叨叨說着。
“這天冷不冷,你穿這些衣服夠不夠啊?”老太太望着一身薄衫的林舒晴道。
“夠的,天快熱了。”
林舒晴握着老太太的手,萬般渴切,眼中的淚水不爭氣流了下來。
“別哭,這是好事。”老太太輕聲安撫着。
“我想喫柿子了……”
“我記得家裏有一顆柿子樹,父親經常給我們兄弟姐妹幾個摘柿子。”
“那柿子長得好小好小,紅紅的,但一點兒也不澀……”
“這些年的喫的柿子太苦了,苦得我不想再喫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