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也算個好機會。”林舒晴嘆了一口氣說道。
她沒想到自己這麼盡心盡力護着的百姓們,現在卻想出了這樣的辦法來對付她。
甚至還會覺得,她是胡人派來的奸細。
如此,停便停下來了,也該停下的。
西北的生活已經步入了正規,不需要她的幫忙了。
琉璃在西域各國雖然昂貴,但東西的多了,價格也就下去了。
她沒必要再賣透明琉璃來補貼百姓了。
“停下也好,一個個都是白眼狼,拿了這麼多的好處,沒一個想回報的。”孟淑言抱怨着。?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如今看來倒是真的。”
穆馳遠站在林舒晴的身側,窩着她的手。
“這錢補貼下去後,西北的稅收倒是上來了。”
“等過了兩年,把胡人趕走,百姓的生活穩定了以後,再也不用減稅了。”
“到時候,晴兒,花了你的,我都給你補上。”穆馳遠承諾道。
他沒什麼賺錢的法子,主要靠的都是朝廷下發的賞銀。
但賞銀是遠遠不夠來補貼這百姓的喫穿生活,多虧了林舒晴生財有道。
“不必了,你我夫妻本就一體,不分什麼內外。錢放着也沒用,不如留着造福百姓吧……”
“只有百姓富起來了,大源纔會更好。”林舒晴微笑道,把所有的一切拋之腦後。
外面的人如何她並不在意,她瞧得明白,也見過真正不少窮苦的百姓。
外面的一個個,倒不像是真的受了災的,反而像是那些收了錢財來毀壞她的名聲。
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藏着掖着。
西北王府的大門關上以後,跪坐前門前的百姓們一聲不吭,你望我我望你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在西北王府前跪坐的,可不止他們這幫人,還有不少隔得老遠看着的。
胡人就在外面,他們本該去逃難的,可日子眼看着好了起來,蒸蒸日上。
不捨丟掉這份家業,便在這城中催死掙扎着。
萬一大源的將士把胡人們趕走了,他們便能繼續生活。
誰會喜歡背井離鄉的日子呢?
看着前面這幫人跪坐在王府前,說要求西北王處決王妃。
他們沒有出聲,因爲不知道王妃是否真的勾結胡人。
要是勾結了,他們殺不了王妃。
要是沒勾結,那也跟他們的利益沒有關係。
當王妃站到前面,被他們謾罵時,他們也沒有出聲。
因爲,那些貴人高高在上的,淪落泥土的日子可見不着,他們只當是看戲了。
後來王妃進去了,說西北這些補貼的錢沒了。
他們想去說話,可壓根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王妃進去了,跪坐在前面的人不吭聲,那就輪到他們說話了。
有不少人的手中攢着些爛菜葉子和臭雞蛋,可王府前面他們不敢扔,不敢扔到門欄上。
這可是犯法的,要被抓去關起來的。
可前面的人他們可以扔,便是自己要被抓緊去,也要跟他們打上一架。
“我家裏好幾畝地,那麼多的西瓜和番薯,全家十幾口人就指望着這些地過日子。明年種子不發了,估計也肥料也咩有了!你讓我一家人怎麼過啊!”
說着,一個臭雞蛋在空中以拋物線的形狀飛了過來。
砸在人羣中不知誰的腳下,裏面爛臭的蛋液流了出來,四周圍的人都捂起了鼻子。
本躲在四周看熱鬧的人也不再沉默,一個個紅着眼眶盯着西北王府前跪着的人。
“你們哪裏來的啊?家住那個村子那個鎮,家中幾口人!”
“我就不信了,你們全家都被胡人殺了,自己活得好好的!不去軍營,也不去收斂家裏人的屍首,跑這裏來幹什麼!”
“是啊,是啊……”
“鬧成這個樣子,你們滿意了嗎!”
面對衆人的指責聲,有的一聲不吭。
有的直接從原地沉默站了起來,離開了這裏。
第一個人走了以後,其他的人也慢慢跟上走了。
不走留在這裏幹什麼?捱罵嗎?
“走什麼走?你們想去哪裏?”
說着,幾個成年男子就把一個瘦弱的男子圍了起來,擋住他的去路。
因爲這人看起來最賊眉鼠眼,不像好人。
外面的事情鬧得如何林舒晴不清楚,她也不想去聽。
畢竟,她不是活在別人的口中的。
又不會因爲別人的指責而難過,畢竟,她沒錯,她覺得自己從未做錯過什麼事。
若說有錯的地方,便是錯在對他們太好了。
以爲自己是個軟包子,故意要貼着百姓,要百姓口中的讚美。
哼,一文不值的東西。
袁東今年八歲了,正是念書識字的年紀。
他娘生下他的時候,難產沒了。
爹是個擔貨郎,走村串巷,家裏還算餓不死人。
家裏也沒錢,爹也沒給他整個後孃也沒添什麼兄弟姐妹。
三歲那年,胡人來關內掃蕩騷擾百姓。
不巧的是,那個被掃蕩的村子裏,他爹在裏面賣貨。
那個時候的袁東不知道什麼叫死人了,也不知道沒有了爹家裏會變得如何。
只是大概知道,平日裏會陪自己玩,偶爾會自己帶些新鮮玩意的爹爹沒了。
袁東的爺爺奶奶還在,白髮人送黑髮人讓人悲痛欲絕。
可無奈,不能把自己家的血脈就這麼丟在外面。
袁老爺子就帶着孫子,走七八十里的路。
餓了就嚼身上帶着幹餅,渴了就喝路邊小河裏的水。
兩人就這麼走了兩天一夜,晚上冒着有踩狼虎豹的危險。
去了那個小村莊裏,從已經發臭的死人堆裏,滿滿找着。
一個個找着,在裏面扒拉出來了袁家獨子的屍體。
沒有車,也沒有什麼別的東西。
袁老爺子,用帶去的草蓆子把屍體一卷,綁在幾塊長長的木板上。
那一頭,系在自己的肩膀上。
就這樣,袁老爺子硬是拖了幾十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