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東話沒說完,就被袁老太太打斷了。
“讓你去你便去,若不是王妃,你早就死在外面了,我這個瞎眼老太婆也找不到人給我收屍。”袁老太太擦着眼淚道。
“奶奶……”
“我們都不知道去王府的路,你眼睛又不好,要怎麼去呢?”袁東擔憂道。
自己奶奶眼睛雖然能看見東西了,卻不是完全治好了,大夫也說沒有辦法治好。
上了年紀了,便是如此。
“我眼睛不好,你眼睛明亮着,你扶我去,你就是我的眼睛。”
袁東粗略收拾些了東西,帶着點路上喫的乾糧,又戴上自己的葫蘆水壺。
這是他學堂的考試得了滿分,老師獎勵給他的。
把錢仔細藏在腰帶內,袁東便扶着奶奶出去了。
老人家年紀大了,性子倔強,說扶着也沒有讓孫兒扶,自己拄着一根粗樹杈的木棍子。
一步步向前走去。
奶孫倆,一路走得慢,但也見到了不少人,是跟他們一樣方向的。
王妃住的地方,就在縣裏。
他們這村子偏遠,離縣城有幾十里路。
這麼走過去,可是不輕鬆。
才走了幾百米的距離,袁東也看這了不少的人家拖家帶口一起走着。
不僅跟他們是同一個方向,還有不少是帶着貨物的。
有的是自己家中種的,有的一看是街上買的。
這個時節,走親戚倒也不像。
袁東在心中仔細想了想,許是通路罷了,也就沒再看。
越往後走,瞧見的人越多。
說是趕集的倒也不像,因爲還不到趕集的日子,趕集也不會把一家老小全部給帶上。
就這麼走着,走到臨水處衆人打水歇息時聊了幾句。
“老孫家的,怎麼在這裏瞧見你了。這不是你兒子吧,這孩子看起來就聰明,還好幾個孩子,好傢伙,這麼厲害……”
“害,兒子多了有什麼好的。半大小子喫窮老子,我爲了養這些小子可要餓死了!”
“如今這世道不一樣了,有了新糧食,也不用你時時去看,這不,你看我家裏帶的就是……”
“新良種是個好東西,還好喫。多虧了王妃啊,不知道今後的日子要如何,我帶着家裏的小子出門,就是去給王妃送些東西……”
“自己家裏地裏種的,不是什麼值錢的,再帶着幾個孩子給王妃磕個頭……”
“你也是去王妃府上找王妃啊!”
另一個男人驚訝道。
“是啊,聽說那城裏的人都說王妃壞,說她勾結了胡人。王妃哪像是個勾結胡人的壞人呢,果然這幫住在城裏的人心肝黑透了,不是什麼好人。”
“要是換在我們鄉下的,我肯定拿着那鋤頭把人給打走……”
“是啊是啊,要不是王妃,我們怎麼能過上今天這麼好的日子。”
找到了話題,兩人便開始聊個不停,甚至感覺彼此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這個拉着你兒子,那個拉着他閨女,說還結個娃娃親。
小孩子聽了,噘着嘴就跑了,大人坐在樹下鬨堂大笑着。
便結不成親,也相互熟絡了一些。
西北民風彪悍,加上戰亂多,一般也見不着什麼佔山爲王的劫匪。
畢竟整個大源的軍隊就在這裏,誰要是來個什麼佔山爲王的戲碼,估計分分鐘就人頭落地。
等到天黑時分,一羣人圍着火堆聊得火熱。
東看看西看看,看看你家缺了什麼東西沒。
火小了啊,那幫你添幾塊柴。
孩子冷了,我這有衣服可以借給孩子穿穿。
不談什麼信不信任的問題,在這裏的一羣人都是爲了感激王妃而特意去縣裏的。
知恩圖報的,不見得是什麼壞人。
袁東也收到了些東西。
他跟別人家合夥點了個火堆,那人瞧着他是個孩子,還帶着個老人,便對他多有照顧。
不僅不讓他去撿柴火,還給了一大塊紅薯,說自己家地裏種的。
袁東干慣了農活,忽然有人說他不用幹便有些坐立不安。
把奶奶扶着坐下以後,便去後面的林子撿柴火了。
懷抱着一大捆的柴火來,擱在旁邊,等火小了再添。
“喫這個吧,乾糧硬了老人家啃的不動,把這個烤一烤。”那戶人家的男主人遞了一個紅薯過來。
袁東接過,道了一聲謝。
便看着那人家的孩子,圍着火堆,手裏拿着個木棍。
在身前的沙土上,一筆一劃,教自己的爹寫字。
“爹,不是你這麼寫的。”
“要這麼寫,學堂你的老師是這麼教的,老是說的,不能這麼來。”
“嘖,你怎麼就不聽我的呢,這麼笨!”
那男孩抱怨道,當即他爹就給他頭上來了一下。
小孩抱着頭哀嚎着:“讓我教你寫字,你還打我,不教了。”
“臭小子,我是你爹,哪有兒子罵爹的,還說你爹笨。你是老子我生下來的種,能聰明到哪裏去,教字都教不好,讓你妹妹來。”
接着,便換了一個女孩子上來。
女孩子的聲音溫柔,做事細緻了不少。
袁東老遠看着,心中不禁在想自己的爹。
如果他爹還在,現在會是個怎麼樣子呢?
再想想自己的爹,已經記不起來了。
唯一能回憶的,只有家裏已經用到發黑的那副擔子。
說是他爹了好幾年的,是家中爲數不多一直保存的東西。
袁東想吧,從火堆裏從木棍拔出已經燒得焦黑的紅薯皮。
在土邊滾了一圈,遞到他奶奶手裏。
“奶奶你喫,這個軟,還是熱的。”
袁東掰開紅薯道,說着還遞上了水。
“東子,這紅薯太大了,我一個人喫不完,我們分着喫吧,你喫這個。”說着袁老太太把大的一邊了上去,給自己的孫兒。
老人家眼睛不好,但某些事情上面分得格外清楚。
“奶奶,我不喫,我不餓。”袁東拒絕道。
嗅了一口空氣中烤紅薯的香甜氣息。
“等以後,我力氣大了,我們家裏就種紅薯,奶奶你也能天天有紅薯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