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風挽裳一雙秀眉緊蹙恧。
他出了鳳鸞宮卻沒讓人跟上,反而支開萬千絕送她回去,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可是,該追過去嗎?
若追過去反而惹他不悅又該如何溲?
“夫人,督主從鳳鸞宮出來時臉色不大好。”萬千絕瞧出她的猶豫,也知曉督主近來對她有多上心,便冷聲告知。
風挽裳自然聽得出他的暗示,她往那邊的通幽曲徑瞧了瞧,下了決心,“我們過去瞧瞧。”
說着,擡步往那邊走去。
萬千絕也沒有反對,默默地跟在身後,暗中警惕四周。
然而,越往裏走就越安靜得詭異,路上偶有殘破的落葉翻飛,好像許久都沒人造訪過了。
“千絕大人,再往裏去是什麼地方?”她忍不住問身後的男子。
“一座荒廢的宮苑,當年旭和帝的第一個妃子居住,旭和帝失蹤後,那妃子便自縊在裏頭,多年來沒人敢去過那裏。”
風挽裳自然知道旭和帝指的是當年那個十六歲失蹤了的皇帝,畢竟這些年的幾任幼帝哪個算得上是皇帝了,不過是傀儡而已。
而顧玦選那麼個偏冷的地方去,肯定是出了事!
想着,她加快步伐往前走。
終於到達哪所宮苑,鬱鬱蔥蔥,已是久無人打理,一座小宮殿佇立在那裏,宮門外積壓的樹葉表明了這座宮殿有多荒涼。
她和萬千絕刻不容緩地往裏找人,裏邊到處都是蜘蛛網和灰塵,每個角落都尋了個遍也沒找着。
不得已,她只好建議,“分開找,你找那邊,我找這邊。”
萬千絕對她的冷靜刮目相看之餘,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兩人迅速分頭行事。
……
他出現了很多幻覺,那張早已烙印在腦海深處、刻在心頭的臉。
羞得紅撲撲的,甜得笑眯眯的,苦得皺眉的,哭得淚流滿面的,氣得抿嘴的……
每一個她,在他眼前一一呈現,那麼真實,又那麼虛幻。
原來,他最想要的和最懼怕的都是她。
他腳步踉蹌地往裏邊的暗房縮去。
這裏,他熟悉,不止是亡妃自縊的地方,還是私下對後宮女人動私刑的地方,很骯髒,很殘暴。
倏然,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擋住他的去路,這個人在眼前晃來晃去,放大又縮小,他看不清。
“你怎麼了?”那人出聲詢問,伸手扶他。
他搖搖晃晃,顰眉,撥開握在手臂上的手,往旁邊走去。
“玦,是我。”雲中王看出了他的異樣,再次抓住他,不讓他走。
“鬆手!”顧玦冷聲。
雲中王看着從來犀利冷銳的鳳眸此刻多了一絲迷幻,他笑了,好機會!
“玦,你忘了我們的過去有多好嗎?你說過此生只要我有需要,你就給的,現在……”他輕輕逼他往後退,將他推到牆上,俯首在他耳畔,柔聲呵氣的說,“我、要、你。”
然後,他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的肩膀,慢慢地,慢慢地滑到他的衣襟,手指一點點,一點點地探入,倏然——
他的全身像是灌滿了力氣,猛地推開貼近的男人,右手忽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很緊,很用力,像是要把自己掐死,雙目血紅,駭人之極。
雲中王被推開,踉蹌幾步,站穩,他看着眼前這個突然變猛獸的男子,笑了,“你想到了是嗎?想到我們的過去了是嗎?想到那個曾經被那樣對待的自己?”
“夠了!”身後突然傳來清冷的呵斥。
雲中王回頭看去,就見一個抱着小狐狸的小太監,不,應該說是一個女人,顧玦的女人。
風挽裳快步上前,放下小雪球,用手去扳他還掐在脖子上不放的手。
可是,他掐得很用力,連臉色都變白了,也快沒法呼吸,他是真的想要掐死他自己。
不,應該說,他好像陷入了一場夢魘,就像那日在君府,他喝藥時很恐懼的樣子。
然而,她與他力氣懸殊,沒扳開,手指反而被他抓的幾欲斷掉。但她不放棄,執着地用雙手去扳。
可是,無論如何怎麼也扳不開,她改而用力抱住他,哽咽地喊,“你快鬆手,再不鬆手你會死的。”
已經完全陷入夢魘裏的他,倏然一個揮手,將她推開,那力氣是用了內力的。
嬌小的身子摔在牆上,滑落在地,太監帽落下,秀髮飛揚。
她疼得整張臉都皺起,但是,她看到他不再自殘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可是,他卻箭步朝她走來,妖致的俊臉是戾氣,鳳眸裏更是熊熊燃燒的殺意。
她面露懼色,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往後縮,縮到牆邊,驚駭地瞪大雙目看着他的虎口掐上自己纖細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收緊,再用力將她從地上掐起,抵在牆上。
雙腳騰空的她也代表呼吸斷得更快,離死亡更近了。
她用雙手拍打他的手,雙腳用力的瞪,可是無果。
已經失了神智,徹底陷入在夢魘裏的他看不到她眼裏的乞求,看不到她的痛苦。
“哈哈……我正愁不知該如何將你從他身邊除去,而今,他親手除了你是再好不過了。”雲中王冷眼旁觀,獰笑。
風挽裳已經奄奄一息,澄澈的清眸染上一層水霧,淚眼汪汪。
不要……
她無聲地喊,兩行熱淚從眼眶裏滑落,滴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赫然一僵,眼前這張臉與記憶深處的那張重疊在一起,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
真的很像。
他嚇得鬆了手。
風挽裳墜落在地上,就像擱淺了許久的魚重新得到水,捂着胸口,拼命地,大口大口呼吸。
然而,她還未徹底緩過氣來,一股勁力將她轉過去,接着,眼前一暗,俊臉倏地俯下,狂烈地堵住了她大張呼吸的嘴。
“唔……”她用雙手去捶他,可是身子早已軟綿綿,連擡手都難,又怎阻止得了他?
“不!”雲中王無法接受地踉蹌倒退幾步。
怎可以?
他怎可以吻一個女人吻得如此纏綿,如此……渴望?就好像是恨不得把她吞進肚子裏去,揉入骨血裏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