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是爺的錯。恧”
她怔住,爲他的輕易道歉,卻不知他這是一語雙關。
“妾身也有錯,妾身不該忘了身份。”她擡手輕輕抱住他,埋首入他懷裏。
他沒再說什麼,只是將斗篷披在她身上,鳳眸裏,卻是一片晦澀溲。
當萬千絕找來的時候,顧玦想叫她先上去,低頭一看才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也許是兩日來過於疲憊,素來禮數勝於一切的她,就這般毫無防備地在他懷中睡着了。
眼皮子底下的青影透露出她有多疲憊,長睫還被淚水沾溼黏在一起,楚楚惹人憐。
的確,這兩日,她也沒睡好,昨夜爲了幫他甘願受苦,今夜應付完蕭府又出了這趟子事。
這三日,真的太過漫長。
見萬千絕要將藤蔓放下來,他朝上頭揮了揮手,低頭輕輕將她身上的斗篷攏緊了些。
萬千絕的動作僵硬了很久才記得收回藤蔓。
因爲他也從未見過督主如此柔情的一面。
許是覺得還有一個多時辰就天亮了,所以捨不得叫醒懷裏的人吧。
督主在身後默默地跟着,看着那女子如何無懼,如何頑強地走過黑夜。而他就在督主身後默默地跟着。
這些年,真的從未見過督主對一個人如此用心過,甚至可以說,對誰都是麻木的。
好似,從這女子倒在轎子前的那一刻起,一切註定要改變。
萬千絕望向漆黑的夜空,這是福還是禍,目前真的無法說得清。
……
曙光劃破天際,風挽裳很喫力地睜開眼皮子,腦子有些混沌。
“醒得剛好。”
陰柔好聽的嗓音響起,她混沌的腦子一點點清醒過來,擡頭,對上男人幽深的眸子,也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在他懷中醒來的,更發現他們在洞裏度過天黑。
“爺……”一出聲,她才發現嗓音有些沙啞乾澀,清了清嗓子,看向他,“爺,這洞上不去嗎?”
這一看,才發現他身上的斗篷全披在自己身上了,想起他脆弱的肌膚,她連忙扯下斗篷給他。
清晨跟夜裏都一樣的冷。
“斗篷暖你,你暖爺,這交易划得來。”他輕笑,拒絕斗篷,朝上面喊,“千絕!”
風挽裳顧不得臉紅,往上看去,就見萬千絕出現在洞口,手裏拿着一捆粗藤子,看樣子是早就來了。
可是,既然早就來了,爲何現在纔出手拉他們上去?
“你先上去。”他輕拍她的手臂。
她才意識到兩人還摟在一起,忘了起身,想到如此畫面被萬千絕瞧去了,不由得面色羞臊,趕緊從他身上起開。
只是,她這一起,身子竟綿軟無力,站不穩,踉踉蹌蹌,像喝醉酒的樣子。
一雙結實的大手扶住她,取笑,“莫不是爺的懷裏太舒服,離不開了?”
風挽裳無力撫了撫額,昂頭看他,微微一笑,“是妾身的身子太不濟了。”
她卻不知道這一笑有多蒼白,就連臉都是雪一般的白。
顧玦瞳孔驟縮,手往她額上一探,頓時面色焦灼,抱緊她,朝上喊,“千絕,拉兩個。”
藤蔓扔下來,顧玦一手緊抱住她,另一手將藤蔓在手腕上捲了幾圈,雙腳一蹬,身子瞬間往上拔高,一下子就到了上面。
顧玦一到地面就打橫抱起風挽裳緊步往外走,“你先去準備馬車,叫沈離醉過來。”
“是。”萬千絕從看到那張慘白得跟鬼似的臉,也知曉是受寒了,連忙拱手,縱身而去。
顧玦看着懷裏的女人,她的臉色透着一種不尋常的紅,腳步越發加快……
※
沈離醉被請來,不,正確的說是被拎來的。
診脈,施針,開藥……
一切都做完後,他瞥了眼一直負手立於一旁,神色明顯焦急的男子,又瞧了眼外邊的天色,“千歲爺,天色不早了,您不需上朝?”
顧玦鳳眸緊盯在紗帳裏,手裏的香囊湊到鼻端淺淺地嗅了嗅,才慢悠悠地說,“爺一天不去又不會死人。”
“嗯,你一天不去的確不會死人。”因爲你一去保準會死人。
沈離醉背起藥箱子轉身要走,對上某人投來的詢問目光,又回頭瞥了眼牀帳內的女子,淡淡地說,“被吊在寒風中,還偏愛夜裏出去‘玩’,再加上心有鬱結,夜裏寒氣又重,不染風寒就怪事了。”
顧玦冷冷“嗯”了聲,走近牀榻。
“昨夜之事,聽聞是蕭璟棠因爲你三人大打出手而懷疑你與殷老闆有所勾結,所以便派人查了殷老闆的船。”
他也聽說了這女子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還真是看不出來,如此執拗。
若非在乎,以她的性子又豈會去管這些,任人誤會便是。
顧玦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人兒,慢慢地轉回身,狹長的鳳眸劃過一絲精光,“他昨夜船上是什麼貨?”
才一進府,他就知道緝異衛之所以查船的原因了,並非是她猜到他與那二人大打出手的目的,轉而告訴蕭璟棠的,確實是他錯怪她了。
“急着送到西涼的布匹以及一批青瓷,聽聞錦繡莊這批布是西涼很多貴夫人早已預訂的。”
“很好,太后因爲那塊地對西涼是百般禮讓,那就鬧大吧,也該是見識一下天下第一皇商的威力了。”
沈離醉欣賞地勾脣,“你近來有些失寵,不去上朝真的可以?”
“所以,若即若離不是更好?”側眸一瞥,絕美的脣微微勾起,妖嬈、詭異。
沈離醉不禁失笑,“對那個老妖婆?”
太后成立緝異衛後開始更加提防顧玦了,顧玦的存在對她來說始終是一個隱患,這也昭示着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
何況……
瞥了眼帳內的女子,何況而今也多了一個隱患在身邊。
怪只怪,跟她有着長達八年感情的男人好巧不巧就是今日的緝異司指揮使,他們的死對頭。
“廢話完了?”鳳眸又瞥了眼帳中人,語氣不耐。
“還沒。”沈離醉一本正經地說他所謂的廢話,“今日最後期限,雲中王如何處理?”
“等。”他很篤定地說了一個字。
沈離醉放心地點點頭,還如此沉得住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