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子騫見此,打算擡起刀柄先敲昏它。
然而,才擡起刀,一股熱流噴濺到臉上—恧—
他僵化住溲。
小雪球趁此機會從魔爪下掙脫,靈活地從桌子跳到凳子,再跳到地上,狂奔逃離。
“給我抓住它!”鍾子騫抹去臉上那股***味,朝外怒吼。
原本清靜的緝異司大院,四面八方涌出人羣,狂追小雪球。
小雪球利用自己的天性,狡猾地上躥下跳,偏又身子嬌小,總是能躲到別人抓不到的地方。
很快,所有緝異衛追得氣喘吁吁,有的還提着武器,可又砍不到。
於是,他們換了策略,將小雪球逼到死角,然後包抄。
瞬間,沸騰的緝異司一下子安靜下來,個個屏着呼吸,躡手躡腳地靠近。
小雪球抖順亂蓬蓬的皮毛,站在角落裏,睜着圓溜溜的墨綠眼瞳看向他們,又圓又大的眼睛,好不可憐。
幾個手腳比較利落的緝異衛交換了眼色,一個負責吸引小雪球的注意力,另外一個悄悄從另一邊撲向它——
“抓到了!”那緝異衛一鼓作氣,奮力向前一撲,便將小雪球撲在懷裏,還不慎被它咬了一口,也被利爪抓傷。
“蠢!用網或者東西抓住它不就好了。”
一道聲音從人牆外傳來。
衆緝異衛們聽了,也覺得自己蠢透了,居然連這麼簡單的方法都沒想到。
等等!
這陰柔徐徐的嗓音——
衆人一致覺得後背發涼,幾乎是僵硬地回頭看去。
果然!
是九千歲!
他就坐在緝異司的門口,身下的人肉凳是隨手抓來的一個緝異衛。
天色正是太陽西下、霞光萬丈之時,耀眼的金光灑在他身上,彷彿喚醒他衣袍上的朵朵白蓮,妖冶綻放。那張俊美如仙的臉,微偏;鳳眸淺闔,優雅的慵懶渾然天成。
真的是絕世無雙的妖孽!
天下間,無論是男還是女,只怕沒人敢與之相提並論,哪怕只是一根手指頭都不敢比。
有妖的妖魅,有仙的高雅,有魔的邪惡,唯獨少了人的正氣。
這麼多氣質複雜地融合在一起,竟還是那麼優雅聖潔,普天之下,只怕也只有他駕馭得了,而不顯突兀。
“你們愛跟本督的愛寵玩,跟本督說一聲便是。本督非常不喜歡有人不經允許的情況下,動本督的東西。”鳳眸微擡,徐徐看向還趴在地上抓着小雪球忘了放的那個人,脣角微勾,“非常、非常不喜歡。”
尾音未落,那人嚇得險些鬆了手,好在看到他們的大人出來了,便壯了膽子,抓起還在不停掙扎的小狐狸站起來,上前交差。
“大人。”
鍾子騫撇了眼送到眼前的小狐狸,想到方纔撒在自己臉上的那泡尿,恨不得立刻就宰了它。
“鍾子騫,緝異司何時改成抓禽獸了?本督怎沒收到消息?”顧玦一點兒也不急,那姿態儼然是,最好有杯茶送上更好。
“這小畜生沒人管,下官只好順手撿回來了,既然千歲爺親自上門來要回……”厲眸掃向旁邊的手下,威嚴喝道,“還不快把這小畜生還給千歲爺!”
只是,不過區區一隻小寵而已,這九千歲居然親自找上門來,可見這隻小雪球的確有不可告人的祕密。
那人不甘地放小雪球落地。
小雪球像是嚇壞了,狂奔到主人面前,搖尾巴,擡爪子,求抱抱。
顧玦涼涼地掃了它一眼,看到一向順滑的皮毛此時亂糟糟的,蹙了蹙眉,腳尖似是嫌棄地將它撂到邊上去,“爺每日將你的皮毛撫得那麼順滑柔亮,容易?”
小雪球像做錯事的孩子,眼巴巴地看了他一會兒,聰明地躲到他身後坐下。
但是,在
場的人卻都倒抽涼氣,那擺明了是要說給他們聽的啊,擺明了要算賬啊。
“過來。”鳳眸又是不悅地一眯,回頭朝小狐狸招手。
小狐狸立即撒歡地搖尾巴跳上大掌,可愛地蹭着主人的手臂,順勢爬進他的懷裏。
但是,顧玦看着飛在半空的那根細細的皮毛,然後,又低頭往自己身上一看,身上也掉了好幾根。
看到他那個樣子,衆人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皮。
果然!
鳳眸徐徐地看過來,寒意逼人。
“千絕,去看看誰身上染了小雪球的皮毛了,替本督好好打賞他們,辛苦他們爲小雪球脫毛了。”他低下頭,修長到精緻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撫着那團雪白,亂蓬蓬的皮毛一點點變回整齊。
“是!”
萬千絕忽然從門外走進來,還帶了幾個廠衛,衆人才知曉原來這萬千絕在外頭。
於是,大家夥兒都悄悄地拂衣裳,怕一不小心沾染上可以致命的皮毛。
“千歲爺,下官好心撿回你的愛寵,這畜生頑皮,到處跑,下官只好讓人抓住它,你這般,未免太過了吧。”鍾子騫出聲抗議。
顧玦微微挑眉,看向他,“本督有句話要告訴鍾大人,可否請鍾大人上前?”
鍾子騫半信半疑地走近,顧玦又讓他近些,再近些。
倏然,袖中寒光一閃,閃電般地劃過鍾子騫的烏紗帽。
鍾子騫反應過來,飛身後退,卻已太遲,烏紗帽被削成兩半,落地。
隨着烏紗帽落下的還有一大片頭髮。
衆人看去,登時,倒抽涼氣。
只見鍾子騫的腦袋上,光禿禿的一條直線從耳朵橫過頭頂,看起來相當滑稽。
那是怎樣的功力啊,居然只在擡袖間就能剃了人的頭髮。
充當人肉凳的人抖如風中落葉,真的太可怕了。
歷來,坐到那個太監總管位置的都武功高深莫測,練的是別人無法練得了的邪功,不知這九千歲是否也是,不然怎會如此出神入化。
“本督要說的是,鍾大人身上有小雪球的皮毛,而且不止一根。”
咻——
一枚薄刃從那精繡的袖袍裏飛出,釘在地上那被劃成兩半的烏紗帽上。
鍾子騫摸了摸自己的頭,哪受得了如此奇恥大辱,他抽出佩刀,緝異衛自然也是做做樣子地抽刀——
突然,門外整齊地涌進一大批廠衛,動作有素地站在顧玦面前,一字排開,形成緊密的人牆,抽刀,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