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嗎蠹?
她微微挑眉。
然後,又聽他接着說,“因爲,必須在你和孩子之間做選擇的那一日,他在這裏坐了好久。是我建議他必須放棄孩子的,在我們那裏有高端的醫學設備,可以冒險生下,在這裏……要生下來一個天生不健全的孩子,到最後也只有被放棄的份。可能你覺得殘忍,但現實的確如此。”
風挽裳聽得心裏一陣陣鈍痛髹。
原來,他那日來了這裏,那麼痛苦地掙扎着。
在這裏,在她和孩子之間痛下決心放棄孩子。
也是在這裏,在她和他的妹妹之間被她逼得做了選擇。
老天真會安排,居然是在同一個地方,讓他痛苦掙扎兩次。
殘忍嗎?
若是沒聽到鬼才前面說的,她的確覺得他很殘忍,可他說的又何嘗沒有道理?
倘若確定那個孩子真的因爲他身子的緣故不能留,強行生下來卻是個‘怪胎’,到時候只怕會更痛苦。
最後,孩子是好的,是她沒保護好。
“鬼才大哥確實知識淵博。”收斂心傷,她淡笑讚許。
能讓顧玦跑到這裏來請教的人不會差到哪兒去,而今,她更是親自證實了他的不簡單。
鬼才輕哂,微一撇嘴,“下次來記得帶幾斤肉,兩手空空上門,夫妻倆都一個德行。”
“……”風挽裳頓時臉色羞窘。
她來得急,倒是忘了這事了,聽他這般說,還真是好失禮。
“此番上門來得匆忙,委實失禮了,還請鬼才大哥見諒,下次不會了。”她趕緊欠身賠禮。
“下次別再這麼‘失禮’就行了。”禮多人不怪嘛。
“一定,一定。”風挽裳連忙點頭,然後對他又微微欠身,轉身離去。
抱着做好的禮物踏上回家的路途,只是才追沒幾步,身後就傳來鬼才氣急敗壞的聲音,“小肥狗,你給我回來!”
她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就見小雪球瘋狂地朝她飛奔而來,剛洗過還未乾的毛髮隨着它的狂奔動作抖出好多水漬,被雨淋過的路有些滑,它看來跑得很喫力。
知它捨不得,風挽裳蹲下身來等它。
它很快就跑到眼前,圍着她打轉搖尾,雙眼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好似被遺棄的孩子一樣。
她心兒一軟,伸手撫着它,“小雪球,你乖,等風頭過去再來接你回家,可好?”
小雪球昂頭看她,眨了下眼,然後轉身東嗅嗅西嗅嗅,好像假裝聽不懂的樣子。
鬼才也追上來了,一把拎起它,振振有詞地教訓,“你個小肥狗,說你是狗,你還不承認,只有狗才會這樣子忠心,對主人緊追不捨。接下來,你喫我的,住我的,你該討好的人是我!看清楚了,是我!”
風挽裳不由得失笑,看着小雪球可憐兮兮地耷拉着耳朵的樣子,她笑着轉身離開。
她知道,鬼才會照顧好小雪球的。
……
夜色朦朧。
被禁軍和緝異衛裏裏外外包圍加監視的幽府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幽府除了總管以及廚房的幾個廚娘和丫鬟外,其餘人都被關在花園後邊的國色天香裏,防止生亂。
聽聞,採悠閣裏一片狼藉,樓上的竹片也散落一地,都是被搜索所致,但是,哪怕他們將幽府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任何破綻。
而幽府的主人也被囚禁在前廳,除了前廳,哪裏也不準去。
從府門直向前廳的路,禁軍於緝異衛整齊劃一而站,前廳的門前更是一字排開,防止裏邊的人意圖逃離。
畢竟,當今九千歲的武功已是出神入化,自然得警惕些。
此時此刻,前廳門扉緊閉,裏頭亮着燈火,兩道身影映照在門窗上,一站一坐。
裏邊是九千歲和方進去不久的緝異衛副指揮使李良。
九千歲有言在先,囚禁可以,但是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不過,一盞茶前,裏頭忽然傳出可怕的叫聲,約什毒發了。
這樣的狀況怔怔持續了一盞茶左右,裏邊的桌子椅子只怕已經被他全毀。
這不,突然沒聲了,緝異衛副指揮使便自告奮勇地進去一看究竟。
若不是看到屋裏還有兩個影子,還以爲九千歲已經死了。
“啊!!”
裏邊又傳出一聲震天吼,嚇得所有人神經緊繃,心裏直打哆嗦。
砰!
緊接着,一聲巨響,映射在門窗上的影子也不過才一招,李良已經被丟着破窗而出,摔在地上,雙目圓瞪地嚥氣。
血,從他的腦門緩緩流下,覆蓋整張臉,看着好不恐怖。
“快!快回去稟報太后!”
外頭的人一下子亂了陣腳,紛紛手持長槍對準門口,就怕裏邊發狂的人衝出來大開殺戒。
但是,奇怪的是,裏邊卻沒了動靜。
突然的沉寂更叫人心裏發毛,膽顫心驚。
“發生何事?”
身後突然響起聲音更是嚇了他們一大跳,個個不約而同回頭看去,看到來人,頓時大喜,然後,迅速讓開路。
“啓稟丞相大人,九千歲應是毒發,失控打死了緝異司的副指揮使。”有人拱手稟報。
沒錯,來的人正是當今丞相薄晏舟。
雖然不知他如何進來的,但至少他出現的很是時候。
他一身灰袍白衽,緩步上前,身後還跟了個太監。
薄晏舟停下腳步,淡淡地掃了眼死相慘烈的李良,而後從腰間取出一枚金令牌,“本官得太后恩准前來對九千歲問話。”
聞言,擋在門口的人趕忙讓路。
他手上拿的確實是太后的令牌,太后都恩准他來問話了,他們自然也沒敢再攔,再說,他們巴不得有人進去安撫裏頭那頭猛獸呢,若不然,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了。
跟在身後的太監上前幫忙開門。
太監是太后派來盯着他問話的,那老妖婆而今是草木皆兵了。
薄晏舟不緊不慢地走進去,看到屋裏一片狼藉,幾不可見地挑了下眉。
而製造這一切的人,此時此刻正對門口的位子而坐,優雅從容地喝着茶,彷彿外邊死的那個人不是他動的手,也彷彿屋裏被破壞殆盡也與他無關。
門,又輕輕關上,他舉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