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爲何還留着?且還收藏在承載着他們所有記憶的箱子裏?
莫非,她心裏還留有蕭璟棠的影子?
扭頭看了眼牀上睡得香甜的人兒,他轉身到燭臺那邊拿開燈罩,將紅繩湊近還在燃着的殘燭。
眼看就要燒着,他擰了擰眉,又急忙收回,將紅繩捏入掌心裏,內心掙扎,閉了閉眼,最終還是選擇將紅繩放回去。
許是她忘了處理掉,改日提醒她攙。
要留着也可以,至少得讓她知曉,這是他親手編的。
冷着臉將紅繩扔回箱子裏,他重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兩個小雕像。
一個她,一個他,趴臥在美人靠上的她,被改成一手負後,一手伸出去輕撫她的他。
兩個擺放一起,再契合不過。
看着,看着,柔了眉眼。
……
風挽裳緩緩睜開眼,看到旁邊的位置早已失溫,再看向牀帳外通過窗櫺折射進來的白日光,暖暖的,像她而今的心境。
她正要起身,手意外碰到就一個硬物,低頭一看,她驚喜地笑了。
是紅色的小小荷包,沉甸甸的,裏邊是壓歲錢無疑。
她笑彎了眉眼,坐起來,將裏邊的壓歲錢倒出掌心,一個個的去數,剛好二十二個。
忽然間比原來以爲的年齡增長了兩歲,她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也是他寵她的一種方式。
不說,只會給,給出一切他所能給的。
由始至終,只會有增無減。
秀氣蔥白的指尖輕輕撫過上邊的每一個銅錢,回想起半個月前的種種,她甚至覺得此刻的幸福安逸有些不真實。
她將他給的這份寵愛捧在心口,榻,拿去收藏妥當。
打開櫃子,取出箱子,那裏邊收藏的全是他的愛。
打開箱子,她準備將紅包放進去的時候,愣住了。
她清眸圓瞪,呆呆地看着箱子裏多出來的東西,驚喜到搗嘴。
那是她曾特地去跟鬼才虛心討教照着他的樣子做成的小雕像,但是送出去的時候被他‘無情’地摔壞了,沒想到此刻卻完整無缺地出現在箱子裏,還做了修改,原本長身玉立,而今是傾着身,擡手要輕撫趴臥着美人靠眺望遠方的她。
這人啊,料準了她收到壓歲錢後會放到箱子裏,所以又將另一個驚喜事先放好在箱子裏了。
他待她真的是好得沒話說。
輕輕地拿起兩人的小雕像擺了擺姿勢,她忍不住起了玩心。
手上的小挽兒欠身行禮,“謝謝爺。”
然後又搖了搖手上的‘顧玦’,變着聲音道,“二十二個銅板,一個小雕像就能哄你開心了,爺倒真娶了個省錢的妻子。”
“爺當初不也說我這省錢的功夫對爺的胃嗎。”
“對極。爺的小挽兒不只省錢,還懂賺錢。”
……
男子輕裘緩帶,慵懶地輕倚門邊,修長的手指輕抵薄脣,鳳眸玩味地盯着裏邊同兩個小雕像玩得正投入的妻子,眉眼帶笑。
腳尖踩着小雪球的小尾巴,原本迫不及待想奔向女主人的小雪球迫於威脅,只能乖乖趴在地上,安靜地待着。
只是,瞧見她只着單衣的身子,俊眉微蹙,鬆開小雪球的小尾巴。
小雪球得到允許,立即撒歡地跑過去。
“原來爺的小挽兒還懂得自賣自誇。”
陰柔帶笑的嗓音從身後響起,風挽裳嚇得手裏的小雕像險些落地,羞窘地咬脣,趕緊把小雕像放好,卻顯得欲蓋彌彰了。
然後,回頭,裝作什麼沒發生的樣子,笑盈盈地迎上去,親暱地偎進他懷裏,小手圈抱住他的腰,“謝謝爺,我很喜歡。”
顧玦順手摟上柳腰,低頭輕笑,“二十二個銅板,一個小破雕像就能哄你開心了,爺倒真娶了個省錢的妻子。”
他撿她方纔的話說。
她羞得把頭埋進他胸膛裏,小粉拳捶他,“爺莫笑。”
偏偏他笑得越發過分,胸腔隨着他的陣陣笑意而震顫着。
方纔的她委實孩子氣了些。
顧玦瞥了眼箱子,笑着打橫抱起她,轉身,往牀榻走去。
牀上還凌亂着,他放她坐在柔軟的牀上,屈膝蹲着身,握住柔嫩的小手,昂首看她,一手拂開她的秀髮,“爺的小挽兒懂得省錢,懂得賺錢,就是不太懂得花錢,不懂得……爲自己。”
若她懂得爲自己,興許就能少受一些苦了。
“爺爲我,我爲爺,不正剛好嗎?”她擡手輕覆上他的手,露出甜柔的笑容。
他看着她,笑了。
今夕何夕,得此良人。
……
因爲要到太白山去靜養個三年五載的,所以顧玦和她商量後,決定讓府裏的人有意願到外頭去獨自過日子的都可到霍靖那兒去報名領支助的銀子。
最後同意離府去另立門戶的都是拖家帶口的,大部分都還願意留在府裏。
至於關於那個琅琊族寶礦一事,就讓它永沉大海,包括‘琅琊族’這三個字,從此只是天都人。
薄晏舟還是南凌的丞相,莫孤煙還是敵軍聞風喪膽的閻羅將軍,殷慕懷也依然是遊走三國的皇商,不同以往的是,他們這一次是真的按照自己的意願過,忠於自己。
至於緝異司,在旭和帝歸位後便廢除了,歸併回禁軍。
開春,春暖花開之時,他們終於要啓程前往太白山了,儘管皇上還沒同意顧玦辭去九千歲一職。
春光明媚之日。
一箱箱東西從幽府裏搬出,裝上馬車。
幽府夫婦倆緩緩從裏邊走出,迎面吹來一陣冷風,男子擡起袖袍爲女子擋去冷風,以防那風吹得她睜不開眼。
如此動作在他做來看起來非但不覺得浮誇,反而透出一股獨特的柔情風華。
“小蓮蓬,要機靈些,勤快些,好好照顧夫人,明白嗎?”
身後傳來霍靖對小蓮蓬的一再叮嚀,風挽裳不由失笑,輕輕回身,看到小蓮蓬聽得快要睡着的樣子,便出聲解救,“霍總管,您腿骨不是很好,今後也別太操勞了,凡事交給其他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