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慕九歌雲長淵 >第1233章 殺父之仇意味着什麼
    慕九歌打坐冥定,入了黑暗之中。

    起初打坐情況倒是良好,力量稍稍恢復了些,也可以開始調動些許精神力來療傷。

    可冥定中,卻不知不覺,神魂走了岔。

    她眼前是一片漆黑,她飄在半空中,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黑暗似乎是水,將她泡在其中。

    她體內有着一半的暗族血脈,對黑暗戾氣有着天生的親近,泡在這樣的黑暗中,讓她覺得十分舒服。

    波動的漣漪,朝着她蕩來。

    慕九歌於黑暗中睜開眼,朝着漣漪來源處看去,就看見在極致的黑暗中,有着一抹淺淺的白。

    看起來,像是白袍衣袖。

    上面繡着精緻的雲紋,是她最熟悉的圖案。

    慕九歌心神猛地一震,就從水中立起來,急急的朝着白袍所在掠去。

    進了,撥開層層黑暗,她終於瞧見了白袍衣袖的主人。

    “師父?”

    雲長淵仍舊是那身聖潔的白袍,神色慣然的清冷,看着她,卻又帶着平日裏所沒有的絲絲寵溺。

    只是此刻,他半身浸在黑色的水裏,裙襬看起來隔着一層黑。

    衣袖的下襬也站着黑水,沾上了髒。

    慕九歌從未見過他白袍沾污,見此便心裏難受的緊,就想將黑水驅逐開,可是,黑水卻根本不受她控制,猶如泥沼般,將兩人都陷在其中。

    “沒用的,這是你的夢境。”

    慕九歌微楞,隨即問,“那你呢?”

    雖是夢境,可是對於雲長淵,她仍舊分不清他是夢中之人,還是師父神念真的來了。

    雲長淵:“這不重要。”

    “小九。”雲長淵將衣袖往上擡了擡,帶起黑色的水珠,他衣袖的下方,沾着一層的黑色水/漬,將聖潔的白袍污了。

    “你可想好了嗎,要和聖族,不死不休?”

    慕九歌手指微微顫了顫,看着雲長淵污了的白袍,心臟就像是被什麼糾緊,越來越緊。

    她在逃避。

    可這個問題,卻糾纏不休。

    眼前的師父是不是夢中人確實不重要,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她自己能做決定。

    與聖族不死不休,便是將聖潔的師父拉下這黑水之中,無論師父做何種選擇,都將會髒了他聖潔的白袍。

    她不忍心。

    看着就覺得刺眼。

    可是幽冥族、聖族加諸在她身上的仇恨,殺母,虐父,讓她灰飛煙滅,如此種種刻骨銘心,又怎麼能一句放下仇恨就放得下?

    慕九歌手指收的越發的緊,指甲掐進了掌心血肉,尖銳的疼。

    疼讓她理智越來越清醒,沉痛的看着雲長淵,閃爍着紅光的雙眸,痛卻執着。

    “師父,我會盡量避免正面大戰,找機會殺了我的仇人,聖族其他人,我不會動。”

    這是她思慮下最大的退步。

    本來幽冥淚當年的恨,滔天不滅,唯有滅了聖族全族,殺光所有人,才得以消。

    如今,爲了師父,她不得不壓制着恨,選擇隻手刃仇人之首。

    幽冥絕和……

    “小九,你知道的,殺父之仇意味着什麼。”

    雲長淵沉沉的嘆氣。

    “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情,你要報仇,便去報,只是爲師這次,無法再與你站在一處了。”

    雲長淵的目光悲涼極了,無奈又沉痛。

    他的身影逐漸的往後退去,在黑暗中,一點點的遠去。

    慕九歌下意識的想去抓住他,可是腳卻擡不起來,怔怔的看着雲長淵的身影一點點的模糊,他悲沉的視線就像是一塊沉天巨石壓在她的身上。

    將她壓得背脊生疼,裂出一聲聲碎骨之響。

    師父……

    不再同她站在一處了。

    師父……

    與她真正的站在了對立面,成了敵人。

    師父……

    慕九歌的心裏最大的底氣和堅韌在此刻土崩瓦解,傲挺的背脊,寸寸碎裂,頭頂的巨石朝着她無情壓下。

    “哇——”

    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幽冥淚!”旁側的應戎急忙衝過來,“你走火入魔了?快屏息清心!”

    慕九歌身體前傾,身體疲軟的隨時都會倒下。

    她雙目無神的看着地面上的黑血,“爲什麼?”

    “爲什麼我會是幽冥淚?”

    自重生開始,她的信仰便是雲長淵,不畏艱險,喫再多的苦頭,都毫不猶豫的奔向他。

    一世如此,兩世亦是如此。

    他是她的師父,是她的信仰,是她堅不可摧的後盾。

    來這上界,他們更該是親密的綁定,爲了彼此而努力着,可一朝身份轉變,竟能將人逼入絕境。

    情愛仍在,可刻骨的仇恨,應盡的責任,卻是無法調和、誰也無法妥協的矛盾。

    “原來幽冥淚的一生,真的從無幸運可言……”

    應戎見着慕九歌的氣息越來越萎靡,這是走火入魔的越來越深了。

    若是繼續下去,神識錯亂,將可能徹底癲狂。

    他再顧不得其他,急忙走到慕九歌身旁,手掌按在她的天靈蓋上,將靈力強行往她腦內輸。

    “幽冥淚,你清醒點,你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夢醒了,你也該醒了!”

    “你不是從來都冷靜無比,目標明確,手段狠辣的麼?這世上便是再難如登天的事情,有什麼可以真正難住你的?”

    “難道你復活,就是爲了這樣認命麼?”

    應戎的話似乎隔得很遠,模模糊糊的,並不能全部傳進慕九歌的耳裏。

    可是有些詞,卻又聽得清,刺到了她的心坎。

    認命麼?

    她要認命麼?

    不要和師父之間十萬年的情誼,認了幽冥淚的命,自暴自棄?

    不。

    若是如此,她和師父才真的再無絲毫可能。

    她即便是幽冥淚,也不認這樣的命。

    慕九歌狂亂的眼神逐漸聚焦,一點點的變得清明,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逐漸散開,不再那麼逼仄絕望。

    她開始凝神,穩住體內狂亂的靈力。

    可她本就重傷,在修煉中/出岔,方纔走火入魔氣息全亂了,現在雖然清醒,卻也要費力去調節。

    不然傷只會更重。

    應戎感覺到慕九歌恢復清醒,終於鬆了一口氣,輸出更多的靈力卻配合她。

    慕九歌狂亂的靈力逐漸得到緩解。

    就在這時,一道看戲般的笑聲響起,隨之,一抹白袍紅邊的人影出現在慕九歌的面前。

    來人,正是遂千仞。

    他臉上帶着看似親和卻又讓人不適的笑容,“幽冥姑娘這是走火入魔了?嘖,心魔可真大呢。”

    慕九歌擰眉。

    她正在調息的關鍵時候,現在停止,靈力必然狂亂反噬。

    遂千仞早不出來晚不來,剛好這時候來,其心可鑑。

    “正好,我家族修煉的烈陽真火剋制心魔,能幫到幽冥姑娘。”

    遂千仞朝着慕九歌伸出手,不容反駁的道:“幽冥姑娘,走吧,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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