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棒落下的同時,便有鮮血模糊了視線。
溫熱的血,不斷的從眼前滑過
像是痛到了極致,此刻她反而是一點知覺都沒有了,連同消失的還有聽覺和所有的感覺。
她最後一眼,是看向容烈的。
說實話,她僅存的那一點牽掛,也都給了容烈。
甚至在這種生死關頭,連容啟都被排除在外。
如果可以,她希望,容烈不要難過
閉上眼的那一刻,她的腦海中閃過那兩本紅豔豔的結婚證。
因爲登記的太倉促,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消化那件事,也就沒機會,好好的去看看結婚證。
現在卻沒機會了。
容烈
最後一絲意識消失之前,她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沫沫”容烈抱着已經昏死過去的容嫣,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出聲。
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容嫣渾身是血,頭上也不知道傷口在什麼地方,但血就不停的流下來,很是駭人。
但對於這些常年生活在黑三角區、見慣生死、視人命爲草芥的凶神惡煞們來說,這着實不算什麼。
就算這一棒將那女人打死,也不算什麼。
這就是黑三角的黑暗。
沒有法律可言,只有野獸與野獸之間的撕咬。
勝者,活。
敗者,死。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約束他們的行爲。
能統治這裏的老大,也是揹負一身的鮮血和人命,比暴君還要狠一千一萬倍。
冷仲跟桑月已經趕到,二人身手都不錯,將包圍在他們周圍的人,一個個的擊垮下去。
終於,殺出一條生路。
“爺。”冷仲回頭,目光卻在觸及到容烈的時候,狠狠一震。
那個向來高高在上的男人,那個從來冷漠如冰的男人,此刻他的臉上,出現了和三年前一樣的表情
不,準確來說。
是比三年前更加恐怖,更加肅殺的表情。
他抱着容嫣的身體,緊緊地抱着,坐在地上,血水染上了兩人的衣服。
他像是被掏空了靈魂,一雙眼空洞的看着容嫣被血水模糊的臉,牙齒咬的很緊很緊,周身縈繞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爺。”冷仲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
“”容烈置若罔聞,像是聽不見他的聲音,一雙眼只是盯着容嫣。
他的左手裏,還緊握着一把滴血的軍刺。
可冷仲卻覺得,他隨時可能擡起手,將最致命的一擊,送給他自己。
“爺。”冷仲的眉心緊緊地擰着,時刻注意着他的左手。
只要一有不對勁,冷仲就會撲過去擋刀。
絕對絕對不能讓爺傷了自己
“走吧,爺。”冷仲說,“再不走,等人都往這邊聚集,就真的走不掉了”
冷仲說的是實話。
這裏都是亡命之徒。
廝殺和鮮血,不會讓這些人有絲毫的退讓,只會引來更多這樣的人,參與進來。
鬧得越大,知道的人就越多。
容烈的身份一旦曝光,冷仲不敢想象後果。
可是,容烈依舊是坐在那,一動未動。
冷仲咬咬牙,往前一步,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想要將他拽起來。
就是拖,也要把他給拖走
然而,容烈似乎心如死灰。
像是完全陷入了另一個世界,根本不爲所動。
冷仲也根本,挪不動他。
況且,他的懷裏還有容嫣。
“爺”冷仲急道,“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
時間有限,他們必須要立刻離開這裏,否則等人圍上來,就是甕中之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眼見着勸不動,冷仲急的不行。
就在這時,桑月走了過來。
她看向坐在那的容烈,眼底也是有些驚訝。
雖然早就聽聞,堂堂容爺也有了心愛之人,甚至在三年前心愛之人離世後,曾一度萎靡頹廢。
但她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容烈。
而他,是爲了一個女人。
這在從前,是不敢想的事情。
桑月知道,現在不是抒情的時候,她收回心神,蹲下身。伸手在容嫣的鼻息下探了探,而後擡眸盯着容烈的眼睛,堅定的說道:“還有呼吸,雖然很微弱,但馬上離開這裏,回到營部,還是有活的希望。”
話音落,本來如枯木般的男人,忽然動了動,擡眼看她,“你說真的”
桑月點頭,表情沒有半分摻假,“當然,我騙誰,也不會騙容爺。”
“”
安靜對視的那幾秒,漫長的像是過了幾個世紀。
冷仲不斷觀察着四周的情況,冷汗都從額頭滴落。
終於,容烈點頭,“好,我就信你這一次。”
然後他抱着容嫣站起身,“我們走。”
涼城。
半夜,一道驚雷劃破長空。
容啟從噩夢中驚醒,嚇得哇哇大哭。
容植推門進來的時候,就見小可愛坐在牀上,哭的傷心的不得了。
自從七叔離開容宅那天,他就一直形影不離的照顧着容啟。
本來是想陪着小傢伙一起睡得。
但是深深遭到了小傢伙的嫌棄,小傢伙聲稱:“除了我爸爸,我是不會跟第二個男人睡覺的。”
容植覺得好笑,但還是尊重了他的意見。
容嫣失蹤的事,他也是後來知道的。
距離今天,也過了六天了。
可那邊,卻沒傳來一點消息。
本來就沒什麼睡意的他,躺在牀上回憶了一下跟林沫一起長大的這些年,又是感慨,又是嘆氣的。
就聽見外面一聲炸雷,接着,容啟的房間裏便傳來哭聲。
他守在外面客廳,房門也故意留了縫隙,因此容啟一哭,他就立刻推門進來了。
開了燈,小傢伙依然沒有止住哭聲,依然哭的很傷心。
“溶豆,你怎麼了”容植手忙腳亂的過去,伸手將小傢伙抱在懷裏。
那小小的一團,瞬間融化了他的心,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問:“是不是做惡夢了嗯沒事沒事,叔叔在這裏啊,別怕別怕啊,叔叔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