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吳崢林夏 >18 你和他們不一樣
    

    進山的路很長,彎彎曲曲的,還有大段的盤山路。

    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第二個路口出現了,是一個三岔路口,分別是東,北,西北三個方向。郭辰珺放慢車速,確認了方向之後,轉向了北邊。

    傍晚時分,我們翻過了第一座山。

    沿着路繼續走,我們駛入了一片密林,路很窄,兩邊陰氣很重,林中密密麻麻的都是山墳。

    郭辰珺很緊張,不住地往兩邊看。

    “別怕”,我說,“有我在。”

    “嗯”,她點點頭。

    其實我也緊張,這密密麻麻的老墳地,氣氛確實太陰森了。

    “真不知道曉彤是怎麼開進來的”,她不解,“這地方也太嚇人了,她就算是吵架激動,心情不好,也不至於傻到這種地步吧?”

    “你真以爲是她自己開進來的?”

    “不然呢?”她看着我。

    “她那晚進山之後就遇到了鬼打牆”,我說,“絕不是到了那山村裏才遇上的。”

    “是鬼把她引進山的?”她一皺眉,“可您不是說,紙旗袍之前是被封印着的麼?”

    “紙旗袍是被封印了,可這山裏,只有她一個鬼麼?”我問她。

    她一皺眉,“難道說,她還有幫手?”

    “現在不好說”,我看着前面的路,“也有可能是巧合,山裏本來精怪就多,你再看這兩邊,全是老墳。咱們進山快兩個小時了,竟然一個人,一輛車都沒遇上,看來附近的山民,基本都已經搬出去了。這樣的環境本來就容易出現鬼打牆,再加上這裏沒有人煙,人氣斷絕,出現怪事就再正常不過了。”

    “如果是巧合那還好,萬一她有幫手……”,她看看我,“咱們能應付的了麼?”

    “如果真有幫手,那就見機行事”,我看看外面的天色,“看來今晚必須得在山裏過夜了,找到紙旗袍的屍體前,我們只能防守,不能進攻。她只是個怨鬼,不堪一擊,可她魂飛魄散的話,成成也就沒命了。不管她有沒有幫手,你只記住,遇上危險就拉住我的手,那就不會有事。”

    “如果天黑了才找到那個村子,我們要連夜找她的屍體麼?”,她問。

    “到時候看情況”,我說,“先找到再說。”

    她沒說話,小心翼翼的握住了我的手。

    十個手指,緊緊的扣在了一起。

    天很快黑了,駛出密林之後,天上烏雲密佈,接着就下起了大雨。

    雨來的太快,猝不及防。

    郭辰珺只好把車停到路邊,等雨小些再往前走。

    她拿了瓶水,擰開,遞給我,接着自己也擰開一瓶,喝了一小口。

    她喝水的樣子,很迷人。

    原來女孩子喝水的神態,是不一樣的。

    唐思佳喝水很優雅,一看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家閨秀。

    可兒喝水比較隨意,脖子一揚,咕咚咕咚幾口,小半瓶下去了,看着過癮。

    郭辰珺完全不一樣,她看着外面的雨,眼神略帶憂鬱,高傲精緻的面容,修長的脖頸,輕輕一小口,隨意而自然,美的無法形容。喝水都能喝出這種美感,在我見過的女孩裏,也只有她了。

    但轉念一想,我好像也只見過這幾個女孩而已。

    我臉一熱,轉頭看向外面的雨,不看她了。

    “這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她輕輕的說,“萬一下一宿,又得多耽誤一天。”

    我沒說話,默默的喝了口水。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少爺,說真的,您緊張麼?”她看着我。

    “還好吧……”,我淡淡的說。

    “還好?”她不解,“怎麼說?”

    “再接你家這事之前,我辦過兩件事了,遇上了兩個厲害角色”,我看着車窗上滑落的雨水,“第一次是一個紅衣小女孩,她是個厲鬼,非常兇悍;第二次是塊玉,她雖然看上去不兇,但是力量很強,當時的情況,也是特別的危險。”

    她轉過身來,認真地看着我,等着我說後面的。

    我看她一眼,平靜的一笑,“跟她們相比,紙旗袍是最弱的,但情況卻是最複雜的,稍有不慎,不是你受傷,就是你小侄子沒命,所以,我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她看了我一會,微微一笑,“您跟那些人不一樣。”

    “哪些人?”我問。

    “那些所謂的風水大師”,她看着我,“你們不一樣,很不一樣。”

    “是麼?怎麼個不一樣法?”我看着她。

    “他們都比較圓滑,比較江湖,一張嘴說話,就透着一股精明,總是有意無意的吹噓自己,然後給自己留各種後路”,她不屑的一笑,“以爲別人看不出來,其實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他們都以爲,生意人傻,其實生意人慣於察言觀色,要是連他們都看不透,我們也就別做生意了。”

    我被她的話逗樂了,笑着點點頭,“嗯,你說的很對。”

    她也笑了,“就像那位張老吧,他只會算八字,我看他連風水都未必懂。他也去看過我家的祖墳,就說了三句話,好!很好!非常好!我爸認識很多這樣的人,他們都摸準了我爸的脾氣,知道他遇事不愛深思,好大喜功,只愛聽好話。所以這些人投其所好,只會順着他說,我爸一高興,就大把大把的賞錢。我見多了這樣的人,對於所謂的風水師,其實心裏是有些偏見的,覺得他們不過一些趨炎附勢之輩,油嘴滑舌之徒,是一些打着風水的名義,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罷了。”

    我笑了笑,“好吧,我也是風水師……”

    “不,你不一樣”,她認真的看着我,“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覺你和他們不一樣。”

    我不笑了,“是麼?”

    “你的眼睛很乾淨,很單純,沒有俗氣”,她看着我,“尤其是我爸爸那樣對你,你的反應讓我有點喫驚。不怕你惱,其實之前那些風水師們第一次見我爸,我爸都是那樣的態度,張老那時候也不例外,所以他真的不是針對你的。那些人面對我爸的冷漠和蔑視,大多顯得很有風度,一邊裝清高,一邊順着我爸的脾氣說我爸愛聽的。然後我爸就被他們忽悠了,就以爲他們是高手了。所以他見到你,很自然的又用上了那個套路,結果,你生氣了,不理我們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我還年輕吧……”“這不是年輕,這是自信,是傲氣!”她眼睛中閃出了光,“我喜歡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有資格傲氣!而且你不僅本事大,你還很謙虛,沒有任何架子。”

    她輕輕舒了口氣,轉頭看着外面的雨,“就像上午,你爲了佈陣,都吐血了。那一刻,我真的驚住了,我沒想到你可以爲我家拼命到這種地步。尤其是當我看到那個太極圖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被刷新了。不誇張的說,你改變了我對風水師的認知,更改變了我對風水的認知。所以,你跟他們真的不一樣,能認識你,真的是我的福氣……”

    我沒說話,但心裏一陣溫暖。

    尤其是在這雨夜中,這種溫暖,更讓人刻骨銘心。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紅着臉看着我,“您……不會笑話我吧?”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我問她。

    她轉過來,“您說。”

    “像朋友一樣對我,別叫我少爺了”,我看着她,“我喜歡你剛纔的樣子。”

    “你不會覺得我不尊重你麼?”她問。

    我一笑,“怎麼會呢?”

    她感激的看着我,剛想說話,突然愣住了,“那是什麼?”

    她指着我身後問。

    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白色的紙燈籠飄飄忽忽的從車旁經過,沿着路,飄走了。

    雨,瞬間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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