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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店似乎有點兒意思,你咋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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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同事說的,他喜歡收藏小人書。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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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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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奪結了賬,兩人便走着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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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家書店門口,吳奪擡頭一看,不大的門臉上方掛着一塊牌匾,上書顏體“老書店”三個字,原來這店名就叫老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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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奪進了店門,門口一側有一個老式賬臺;賬臺後坐着一個國字臉的男子,看着有五十歲左右,梳着整齊的短分頭,灰色襯衣外面罩着駝色羊毛薄坎肩,挺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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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他就是店老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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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夥子,又來了啊?我給你說了,春宮圖就那麼一件。”老闆擡頭看到常松進來,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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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奪看了看老闆手上,居然是一本黑格爾的中譯本,不由暗叫一聲“我去”,這書能看下去就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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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我在附近喫牛窩骨來着,喫完了臨時起意來逛逛;你這麼大聲,別人都看我呢!”常松略顯尷尬。
一秒記住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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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笑笑,“行,那你隨便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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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此時店裏客人不多,也就三四個人。還有一個小姑娘,在拾掇一摞舊書,估計是老闆僱的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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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奪先是大致看了看,這家店不寬,但是長,從門口往裏挺深,兩側貼牆都是書架書櫃,中間則是臺子,臺子和書架之間是兩條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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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確實很雜,以舊書爲主,也有古本線裝書,再就是常松的說的那些;另外,還有個大書架專門放的是小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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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奪剛進來不多久,一個客人就從大書架上搬了一盒小人書去買單了;是1985年版人民美術出版社的,一盒十五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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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原盒,而且保存相當之好。老闆報價兩千塊,比常松買的祕戲圖冊頁都貴,還不打折,這客人居然毫不猶豫地就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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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吳奪又發現,這老書店裏,民國時期的出版物不少,而且有的東西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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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民國宣和印社手鈐印譜,是大開本白紙線裝原函兩冊。一般的賣舊書的書店,哪有這路貨色?不過老闆要價也不含糊,少了兩萬八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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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民國時期上海文明書局出版的清代袁枚的,全套三十二冊線裝,一本不缺,這賣好了也是能過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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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但凡貴重的東西,都放在帶玻璃的書櫃裏,掛着鎖,只能先隔着玻璃看,想細看得喊老闆開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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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也有。”見吳奪隔着玻璃看裏頭的書,常松湊到一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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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闊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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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是現代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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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吳奪拍腿,“別這麼大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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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松乾笑兩聲,“不過,這套書確實值得看,是學習古文的絕佳範本之一。也是看了這書我才知道,原來這隨園啊,之前就是紅樓夢中大觀園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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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吳奪還真不知道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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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的爺爺曹寅,內務府包衣,深得康熙喜愛,江寧織造可是個肥差。康熙六次南巡,都住在曹家。不過曹寅死了之後,曹家勢弱了一些,後來還捲入了皇子爭儲,就出事兒了。雍正五年,曹雪芹的老爹獲罪,被抄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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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奪點頭,“這些我知道。難道曹家園林,後來變成了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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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常松接着介紹,“曹家被抄家之後,曹家園林就被內務府郎中隋赫德接手了。但是這個隋赫德呢,還沒捂熱乎呢,他也因爲貪贓枉法被抄家了。到了乾隆十三年,這園子子最終被袁枚買了,將隋園改爲隨園,自號隨園老人。”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早先是曹園,又變成隋園,後來改成隨園。曹雪芹寫紅樓夢的時候,是根據曹園寫的大觀園。”吳奪接口,“得,先別聊天了,我先看看這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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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隨後便又分頭各看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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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最裏頭的臺邊上,吳奪看到了幾本九十年代出版的古玩鑑賞的舊書,便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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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的時候,又發現了底下壓着的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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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出版時間要早一些,是八十年出版的,8開本,而且挺厚,全銅版紙印刷,拿在手上真不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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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別看壓在底下,因爲是硬殼封面,所以保存得還真不賴,吳奪翻了十幾頁,發現每一幅畫下面,還有點評和註釋,有的還有關於款印的介紹,挺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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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可拿。”吳奪看了看定價,發現低得離譜,而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八十年代的書的定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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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奪拿着書到了賬臺,“老闆,這本畫冊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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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只是大致看了看,“這是八十年代銅版紙的正版書,給一百塊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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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奪也沒講價,“行,先放您這兒,我再去看看,有別的合適的一起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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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吳奪和常松在這老書店泡了不短的時間,吳奪除了買了這本,還買了一本民國時期出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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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其實是一本鑑賞類專業性著作,是明代學者髙濂寫的。髙濂是個學者,也是個養生大家,還是文物鑑定高手。這本書最有意思的地方,是除了鑑賞文物,還另闢蹊徑,將賞玩古董文玩作爲養生的一項重要手段,可謂寓教於樂,深入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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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松晚上要和女朋友喫飯,開車送吳奪回家之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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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奪回家後也圖了個省事,真就簡單下了個面;面出鍋過了冷水,給化肥勻了一些;自己則拌上了牛肉醬,倒上了米醋香油這麼一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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喫完了飯,吳奪坐到沙發上,先把那本仔細翻了翻,想了解清楚大致都有哪些名家的哪些畫作,心裏有個數兒,以後隨時學習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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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翻到“齊白石”的時候,卻發現書裏,夾着一張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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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民國時期的老信紙,長度大約在24釐米,寬度大約在20釐米,印着紅色的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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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爲長期被夾在畫冊中,十分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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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奪拿起信紙,感覺微微有點兒潮了,不過上面的毛筆字跡依然清晰正常,沒啥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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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跡是從右往左的豎寫的,視紅色豎格爲無物,根本就是當一張白紙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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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字,不,這應該叫書法,雖然寫得有些草,但是功力深湛,而且吳奪看着好像有幾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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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頭是:次溪世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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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力大致看了一遍信的內容,這好像是一封感謝信,感謝這位“次溪世兄”幫忙,特別是其中幫助出版詩集的事兒,還說爲了表示感謝,春節前要送給“次溪世兄”幾幅自己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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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的最後,還有這麼一句:可預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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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地說,這話有點兒自大,好像他的畫有多牛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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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吳奪認清了落款之後,不由默默點了點頭,嗯,確實應該“預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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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落款是:齊璜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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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原名純芝,後改名齊璜,字瀕生,號白石、白石山翁、老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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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喜之後,吳奪深吸一口氣,伸出了左手中指,貼上了這一張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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