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薄的少年咬牙緊抿着嘴脣,使滿了力。
沒抱起來。
胤禛扭頭對蘇櫻說:“你等我一會兒,我把她送劉太醫那裏。老人家病的挺嚴重,一般的郎中或許不行。“
胤禛抱起老婆子後,又對蘇櫻說:“你在這裏別動,我馬上就回來。”
說罷,急匆匆地走了。
少年抹着淚追了出去。
鋪子里人的目光,隨着胤禛消失在門外,又齊齊向蘇櫻望過來。
胖婦人關上門,轉身回來,連連向她施禮:“謝謝貴人,謝謝貴人。”
老年人在冬夜裏,最脆弱,萬一沒等郎中過來,就一命嗚呼了。說不定,對方家人會訛上她。
胖婦人感謝的話,發自肺腑。
“舉手之勞。”
蘇櫻溫和對她笑道:“餛飩先做一碗吧。另一碗,等爺回來了再做。”
“好好。今晚的餛飩給你們免費喫。”
蘇櫻沒再應話。
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的時候,怎麼都好說,街上認識她的人不多。跟爺在一起就不一樣了,何況今晚還出了這樣的事,說不定明日會傳出去。
太醫是御醫,專門爲皇家診病的,尋常人哪裏能請得動。
此時要擺足端莊優雅的派頭。
鋪子裏的人,喫完餛飩的,沒捨得走。小娘子比戲臺裏的花旦還好看,再多看幾眼,順便猜猜這對年輕人的身份。
胤禛向來不喜歡招搖,現在尚沒有職務,所以除了上朝時穿朝服之外,別的時間,都是普通的錦緞旗服。蘇櫻的衣服顏色雖然鮮亮,款式布料卻很普通,頭飾也簡單。
只從穿衣打扮上來看,絲毫看不出來是皇家貴族。更何況只要了餛飩,一個燒餅和一個鹹鴨蛋,連小菜都沒要。
追求女人的男人心理,尋常人豈會琢磨得透?
胤禛沒要太多東西,是想和蘇櫻一起體會普通百姓的生活。一個燒餅分兩半,親手剝的鹹鴨蛋,她喫蛋黃,他喫清。餛飩皮都給她。而且理由也是提前想好的,她長大了嘛,以後不會在小事上拘着她。
胤禛坐在馬車上,心情很愉快。若是蘇櫻沒跟着,說什麼也不會把一個髒老婆子往太醫那裏送,更不可能去抱她。丟幾個錢,讓他們去請郎中,就是最大的仁善。
他想讓蘇櫻知道,拋去皇子的身份,自己就是一個善良又熱心的普通人。
除了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別的他都可以。
留在鋪子裏的蘇櫻,並沒覺得胤禛今日不尋常。她急等着餛飩。要趕在那個煩人精回來之前,把餡挑出來,把皮吃了。
餛飩是提前包好的,下鍋一煮就行。
不一會兒,胖婦人就端了滿滿一大碗的餛飩上來。
用的新碗新筷子。
“多謝了。有勺子的話,給我拿一個,再拿一個小碗。”
“有的,貴人還想要什麼?”
“我不喜歡喫餡,待會兒我挑出來,你把它拿去餵雞。”
蘇櫻挑了四五個肉餡的時候,門“哐”的一聲開了,冷風一灌而入。一前一後,進來兩個神氣十足的男子。
胖婦人迎了上去,“客官是來喫餛飩的嗎?”這小店,幾天也不一定見一位穿錦緞的。偶爾遇到了,胖婦人習慣先確認一下,是不是來喫餛飩。
打頭的那個看上去三十多歲,身材微胖,穿着寶藍綢鍛旗服,腰裏掛着一枚碩大的玉吊子。他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這些下等人,哪值得他去動口說話。
今兒爺的心情好。
隨便拐進個小店,給他們增增輝。
藍旗服有一種神仙巡遊凡間的感覺。
後面隨從模樣的人吆喝:“快給我家爺騰位置,桌子板凳擦亮,新碗新筷子用滾水燙燙,再用清水洗三遍。”
餛飩鋪子實在小,一眼就把人看完了。
“不用。”藍旗看到蘇櫻,眼前一亮,笑哈哈地說:“爺就坐這兒了。”說着,一屁股坐在了蘇櫻對面,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此時的餛飩鋪子裏,只有這張桌子上,還有空位置,隨從在藍旗服背後,立了片刻,摸摸索索地坐下了。
“別處去,喫什麼自己要。”藍旗服說話的時候,一直看着蘇櫻,“給我來一碗跟小嬌娘一模一樣的餛飩。”
隨從慌忙站起身,拉着凳子去了旁邊的桌上,“讓讓。”看到他旁邊的灰衣漢子已經空了碗,趾高氣揚道:“既然喫完了,怎麼還不走?再不走,多收錢了。”
灰衣漢子扭頭說:“胖姐,再來一碗。”
灰衣漢子本來是要走的,在藍旗服坐到蘇櫻面前的時候,他打算再等等。或許會有好戲看呢?
“好咧。”
胖婦人不放心地朝蘇櫻那裏望了一眼後,去裏面煮餛飩。
藍旗服對着蘇櫻左看右了一番後,跟張廷璐下的結論,基本是一樣的。普通的富貴旗人。
那就容易多了。
若是權貴之家,還要費一番周折。
嘿,除了自己之外,權貴之家,也不會來這窮人窩裏。
藍旗服伸手拿了胤禛剝好的鴨蛋,塞到了嘴裏,一邊喫一邊殷殷笑道:“真香。香手玉指剝的就是不一樣。”
外面太冷,棉披風在馬車裏。
離家又遠。
蘇櫻猶豫着,要不要此時出去時,藍旗服問:“小娘子家住哪裏?家裏都有何人?”
等了片刻,見蘇櫻沒應話,伸着溜光的腦門說:“不告訴爺,爺待會兒可直接帶你走了,跟着爺去享受潑天大的富貴去。”
蘇櫻放下筷子,從袖袋裏摸出荷包,捏出六枚銅錢,站起了身:“掌櫃的,錢放桌子上了。”說着轉身準備走。
藍旗服伸手抓着了她的胳膊。
笑嘻嘻道:“小娘子,別急,等爺喫完了,一起去你家。”
鄰桌一個穿破襖的年輕人,想要站起來,被同伴摁住了。
蘇櫻眼神平和的看向藍旗服,聲音也很平和:“放手。”
胖婦人早就看出來藍旗服居心不良,但想着蘇櫻也不是普通人家女子,不會怕他。就沒多照應。這一看事鬧大了,急忙過來,滿臉堆笑着對藍旗服說:“這位客人的相公,剛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藍旗服站起身,另一隻手摸着腦門,笑呵呵道:“那正好,不用去他家裏了。等他過來,爺跟他談談。出多少錢肯放小娘子走,任他開口。”
蘇櫻臉色未變地說:“你放手,我要走了。”
正喫飯的人,此時也顧不上吃了,瞪大了眼睛,朝這裏看。
沒人站出來爲蘇櫻說話的原因,大致有兩種。
一種是怕惹事,京城地界,天子腳下,敢明着搶人,那不是一般的橫人。
一種是,等着看藍旗服是怎麼爲此時的行爲後悔的。現在有多橫,人家相公回來了,就會有多倒黴。剛纔可是明明白白的說,把老婆子送太醫那裏的。
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吱”的一聲開了,冷風又灌了進來。
衆人激動地齊齊扭頭。
失望。
不是她相公。
進來的是一位英氣的青年男子,後面跟着一位粉裝小美人。
今兒是刮的是什麼風啊,小破店裏,一下子來這麼多的貴人。
胖婦人雖然是開的小店,但來來往往的人見的無數。她急忙對藍旗服說:“貴人,求您高擡貴手,就讓客人走吧。今晚喫什麼,都給您免費。”
說話的時候,目光看的是新進來的人。
一般的男人,都喜歡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現出良善的一面。
她盼着這個英氣的男人能站出來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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