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喬梁到了,鄭國鴻站起來笑道,“小喬,你是故意卡着飯點過來的吧,想讓我請你喫午飯?”

    喬梁連忙解釋道,“鄭書記,我剛剛已經出市區了,拐回來耽擱了點時間。”

    鄭國鴻笑了笑,張尚文已經跟他彙報過了,他剛纔的話是在跟喬梁開玩笑,鄭國鴻走到喬梁身旁笑道,“走吧,既然碰上飯點了,那我不請你喫頓飯也說不過去,大餐雖然沒有,但請你到大院食堂喫頓飯總是請得起的。”

    喬梁忙道,“鄭書記,怎麼好意思讓您破費。”

    鄭國鴻淡淡笑道,“就一頓飯你還跟我客氣啥,不用擔心把我喫窮了。”

    喬梁聽鄭國鴻這麼說,也不好再拒絕,他並不知道鄭國鴻請他喫這個午飯,是有深意的。

    從辦公大樓下來,鄭國鴻帶着喬梁一起來到大院裏的機關食堂,這其中的一小段路,包括進入食堂裏,鄭國鴻走地並不快,和喬梁有說有笑地交談着,而這一幕,自然是落入不少人的眼裏,鄭國鴻作爲省裏的一把手,其一舉一動都會引人注目,任誰都看到他在這大院裏跟一年輕人並肩行走並且親切交談,臉上還掛滿了笑容,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喬梁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喬梁,神色充滿驚訝,尤其是知道喬梁之前正在接受省紀律部門調查的人,這會更是震驚不已,喬梁這就沒事了?關鍵是喬梁沒事也就算了,鄭國鴻還親自請喬梁到大院食堂裏來喫飯,擺出如此親近的姿態,這明顯是要釋放某種信號啊!

    鄭國鴻在食堂裏有專用的小包廂,直至進入包廂後,喬梁纔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鄭國鴻請他喫到食堂來喫這個午飯,喫飯是其次,重點其實是在表達他的態度。

    明白了鄭國鴻這麼做的深意,喬梁心裏一下有些感動,雖然他知道鄭國鴻這麼做有很大一部分是衝着廖谷鋒的面子,但鄭國鴻有這個心,喬梁仍是感動無比。

    包廂門關上,鄭國鴻問喬梁道,“小喬,你這今天剛一從紀律部門離開就急着跑回江州,是不是心裏有怨氣?”

    “不是,我是想着委裏邊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急着想回去。”喬梁說道。

    “是嗎?小喬,你這責任心很強嘛,被調查了近一個星期,你心裏就惦記着工作,難道就不爲自己擔心?”鄭國鴻笑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知道自己沒問題,所以不怕查。”喬梁正色道。

    “這麼說來,還真是有人陷害你了?”鄭國鴻笑了笑,意味深長道,“看來你們江州的情況有些複雜。”

    “江州市之前先後出現景浩然、唐樹森、駱飛等主要領導的嚴重違紀問題,可以說是帶壞了整個江州市的體制風氣,也導致江州市的問題十分複雜,老話說的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當前江州市體制內存在的積弊沉痾可以說是日積月累遺留下來的,如果不用猛藥,恐怕是很難解決的,最終只會導致積弊難返。”喬梁嚴肅道。

    “聽你這麼說,情況很嚴重啊。”鄭國鴻眉頭微擰,“據我所知,惠文同志正在大力推進紀律作風整頓工作,你覺得有成效嗎?”

    “鄭書記,那肯定是有成效的,要是沒有成效的話,鄭書記您覺得我這次會遭這個罪嗎?”喬梁答道。

    鄭國鴻被喬梁這話逗樂,好笑地看了喬梁一眼,“小喬,看來你心裏還是有怨氣的,是不是覺得自己這次受了大委屈,我也沒及時給你正名?”

    “鄭書記,我萬萬沒有那個意思。”喬梁急忙站了起來。

    “行了,這裏沒外人,坐吧。”鄭國鴻擺了擺手。

    鄭國鴻說完,不由沉思起來,江州的情況十分複雜,吳惠文最後真能掌控得住局面嗎?鄭國鴻這會不禁有些爲吳惠文捏了把汗,他之前之所以將吳惠文調到江州,除了對吳惠文的認可和欣賞外,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吳惠文擔任過江州市的市長,鄭國鴻認爲調一個熟悉江州市情況的幹部過去擔任一把手,能較好地解決江州市的問題,但從眼下的情況看,他還是把江州市的情況估計得過於樂觀了。

    腦海中閃過蘇華新的身影,鄭國鴻神色鴻神色微沉,蘇華新一直在干預江州市的人事和工作,鄭國鴻對此心知肚明,但因爲某種原因,鄭國鴻並沒有直接敲打蘇華新,再者,他一直認爲吳惠文能鎮得住局面,但現在看來,情況不容樂觀。

    喬梁和鄭國鴻喫完午飯後就直接返回江州,鄭國鴻專程找他過來,明顯是用心良苦,看似請他吃了個便飯,其實是對外傳遞他的態度,對於喬梁一個普通處級幹部來說,鄭國鴻堂堂一個江東省一把手這麼做,無疑是對他厚愛有加,從鄭國鴻和他的交談中,喬梁也能感受到鄭國鴻對他的關愛不全是因爲廖谷鋒的緣故,這讓喬梁受到了不小的激勵。

    喬梁返回江州的途中,省紀律部門陳正剛的辦公室裏,陳正剛這會正接着楊學正打來的電話。

    楊學正給陳正剛打電話無疑是爲了喬梁的事,楊學正沒想到自己剛調到江州來,喬梁就被放了,電話裏,楊學正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抗議,“陳書記,我認爲喬梁不應該被這麼放了,他的問題還沒調查清楚。”

    “學正,喬梁的案子證據不足,不將他放了,難不成還要將他一直留置?”陳正剛淡淡地說道。

    “陳書記,喬梁的貼身工作人員王小財都實名檢舉了,怎麼能說證據不足呢?”楊學正說道。

    “學正,單憑那王小財交代的情況,你覺得就能認定喬梁違紀嗎?”陳正剛反問道。

    聽陳正剛這麼說,楊學正一時語塞,他知道陳正剛這話是有道理的。

    接着陳正剛又道,“案子的具體調查,我並沒有干預,洪原同志認爲當前對喬梁的調查證據不足,不宜再對喬梁採取留置措施,我尊重他的決定。”

    聽了陳正剛這話,楊學正嘴角抽了抽,陳正剛口中的洪原就是接替他調查喬梁案子的負責人,對方是省紀律部門其中一個室的主任,據楊學正所知,這個洪原是陳正剛的得力干將,誰知道對方這麼做是不是出自陳正剛的暗中授意,靠,眼下陳正剛推脫到洪原頭上,分明是要堵住他的口。

    “陳書記,洪主任這麼決定是不是太草率和不負責任了?他連找王小財談話瞭解情況都沒有,怎麼就認定喬梁沒問題?”楊學正再次道。

    “學正啊,我得糾正你的問題,首先,洪原同志並沒有認爲喬梁沒問題,他只是說證據不足,就當前的證據資料並不足以支撐對喬梁的調查,更不合適對其採取留置措施;其次,洪原同志沒有找王小財談話,是他認爲沒必要,你之前不是跟那王小財談過了嘛,洪原同志已經詳細看過了你們的談話記錄,總不可能你們的談話記錄有問題吧?還是說王小財沒說實話?”

    “……”陳正剛一時不知道說啥,陳正剛這話把他堵得啞口無言,虧他一到江州就先找王小財,暗示對方要一口咬定喬梁有問題,沒想到他這純粹是白費功夫了,洪原壓根就沒想過再找王小財瞭解情況,他還以爲洪原肯定會找王小財呢。

    “學正啊,你也知道省裏的主要領導對喬梁的案子十分關注,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我們要是繼續對喬梁採取留置措施是不合適的,老話說的好,亡羊補牢猶未爲晚,咱們及時將喬梁放了,也免得後面鬧出更大的問題嘛。”陳正剛意有所指地說道。

    陳正剛這話明顯是含有某種意味,楊學正臉色一下陰沉下來,什麼叫亡羊補牢猶未爲晚?陳正剛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在暗指他之前將喬梁帶回黃原調查存在過錯,這讓楊學正心裏莫名有些惱火,但對方畢竟是省紀律部門的一把手,楊學正雖然不爽,也不好直接跟陳正剛硬頂,最主要的是喬梁這事,楊學正確實也底氣不足。

    “學正,喬梁的案子就先這樣了,你要是堅持認爲喬梁有問題,那你就自個在你們內部調查,你現在是江州市紀律部門的負責人,你可以自己靈活安排嘛。”陳正剛說道。

    “好,我明白了。”楊學正漠然點頭,他這會有點明白陳正剛爲什麼要把他調到江州了,對方這麼做可謂是老謀深算,論道行,他還真差了陳正剛幾條街,楊學正很清楚,想要在市紀律部門內部調查喬梁並沒那麼容易,一來他會受到來自上邊吳惠文的阻力,二來在市紀律部門內部,當前仍主要是鄭世東的班底,初來乍到的他,要捋順內部關係並且將鄭世東的人給清洗一遍,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這時間一耽擱,意味着他短期內要對喬梁進行內部調查其實是很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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