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對坐品茗,聊着往事,談笑風生。
空氣裏飄蕩着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氣氛一片祥和。
“趙叔這次入京,應該不只是因爲述職吧?”
一杯碧螺春下肚,夏長歌放下空杯,輕聲開口。
趙泰擡起頭,目露笑意,溫和的看着他。
“爲什麼這麼說?”
“自從上次離京,趙叔這幾年都沒有回來,這次突然回來,肯定不是簡單的述職這麼簡單。”
趙泰不置可否,笑容平和,饒有意味的問道。
“那你說說,我這次入京,是爲了什麼?”
“陳良。”
夏長歌不假思索回答,沒有任何沉吟與猶豫,給出了一個名字。
“我看過他的資料,他在東海發展得如此順風順水,離不開趙叔你的支持……”
“你錯了。”
趙泰搖了搖頭,打斷了夏長歌的話,面不改色,沒有任何的不快。
“或許很多人都和你抱有一樣的想法,可事實上我其實沒有幫他什麼,他能走到今天,基本都是依靠他自己的努力,我很高興,能再次看到一位和你同樣優秀的年輕人。”
夏長歌也笑了起來,表現出優秀的涵養,並沒有因爲對方將陳良與自己相提並論而有什麼不滿。
“趙叔過譽了,我哪裏比得上他,單憑破曉這一項成就,他就是我這輩子都趕不上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每個人在社會上的分工不同,要照你這麼說,那我豈不是也比不上陳良了?”
夏長歌苦笑,立即道:“趙叔,我沒有這個意思。”
停頓了下,他繼續道:“其實我昨天已經和他見過了,還是清子引見的。”
趙泰並不意外,“感覺怎麼樣?”
夏長歌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斟酌言辭。
“……他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很幽默風趣。”
想起那句“我三十歲之前可能是個黨員”,夏長歌的嘴角情不自禁揚起一抹笑意。
“看來你們昨天聊的很不錯。”
夏長歌點頭,注視趙泰,神態收斂,突然變得正式且認真,他簡短的開口道:“趙叔,陳良的條件,上面已經同意了。”
趙泰面不改色,只是眼神微微閃爍了下。
夏長歌現在的職級其實算不上高,但當得起前途不可限量,如果不出意外,將來進入總參,那是板上釘釘的事,以他在夏系的特殊身份,既然說出這樣的話,應該就不會有假了。
“我認爲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趙泰輕聲道。
語調不重,但這種時候他說出這樣的話,代表的含義卻異常重大。
在某種程度上,這可以說是在爲陳良擔保。
趙泰似乎覺得這還不夠,看着夏長歌的眼睛,繼續道:“我覺得陳良是一個具有家國情懷,且明白大是大非的人。”
夏長歌點頭。
“我相信趙叔的判斷。”
很顯然。
這已經不再是一個晚輩和一個長輩的對話。
夏長歌此刻代表的是他身後的派系。
而趙泰則代表他本來的身份,東海總督!
江湖中分正道邪道,幾大門派,政壇也是一樣。但趙泰並不屬於夏系,甚至不屬於任何山頭,但他與夏系之間的關係,肯定是比較友好的。
要比他與聶家的關係肯定要親密許多。
或許陳良想不到,在此之前,趙泰只是進京時和他簡單見了一面,但正如夏長歌所說,這次趙泰進京,確實是爲了陳良來的。
事實上,現在在很多人物眼中,陳良身上都已經被貼上了趙泰的標籤。
夏長歌昨天和陳良見面沒有明說高層已經有了決定,而等到今天和趙泰見面再談,也是這個意思。
這是夏系在向趙泰示好。
當然,趙泰也心領神會,兩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只要活在世界上,一個人就不可能獨立存在。
普通人的一生,離不開家人朋友的幫持,朝堂更是如此。
迄今爲止,趙泰雖然沒有加入任何派系,但是並不代表他拒絕和這些派系的來往。
在朝堂摸爬滾打,可比商場競爭江湖廝殺還有技術含量的多。
在堅持基本原則不動搖的情況下,難聽點說,他是利用左右逢源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正因爲如此,他才能造福一座座城市,爲數以百萬千萬計的百姓謀福祉。
在無法改變規則的情況下,只能利用規則。
從農村出來的苦孩子一步步進入朝堂中心,這恐怕是電視劇都拍不出來的傳奇經歷。
就算普通人應該都能想象這一路走過去究竟有多麼艱辛,但趙泰覺得值得。
“趙叔,冒昧問一句,你爲什麼這麼看重陳良?”
夏長歌看着趙泰,眼神流露出發自本心的不解。
在他的認知中,這個毫無根基背景卻一步步殺出重圍幾乎創造了奇蹟的男人,其實是一個相當謹慎的人。
可這一次,他卻一反尋常,高調入京,公然爲一個年輕人站臺。
往輕點說。
這是愛才。
往重點說。
這可是將自己的政治生命,與陳良聯繫在了一起。
假如陳良那邊出現什麼問題,可想而知他自然難辭其咎。
這不應該是一個政治家該有的舉措。
太過冒險。
趙泰沉默了一會,臉色突然間有些恍惚,眼神浮現回憶之色。
“因爲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夏長歌嘴脣動了動,正要說話,卻看見趙泰又搖了搖頭。
“不對,他和我當初不像,他比我年輕時更要激進,和勇敢。”
剛纔還想要說什麼的夏長歌聞言,緩緩抿住了嘴,沉默了下來。
兩人又坐了一會,又喝了杯茶。
“趙叔,走吧。”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沒有必要再繼續坐下去。
可出於夏長歌意料的是,趙泰居然道:“你先去吧,我再坐一會。”
夏長歌眼神閃動了下,也沒多問什麼,告辭一聲,起身離開了包廂。
目送房間門關上,趙泰獨自坐了會,然後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和藹輕柔的笑道:“小陳,忙不忙?出來喝杯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