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泰親自給陳良沏了杯茶。
陳良雙手捧杯接茶,然後低頭喝了一口。
眼界可以迅速開拓,但有些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養成的,
起碼他對茶這玩意當真不怎麼感冒,雖然沒少喝,但直到現在也喝不出什麼味道來。
就像不會喝酒的人喝酒一樣,即使茅臺放在他面前,恐怕也喝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然,趙泰的面子還是得給,雖然在這種大佬面前,最忌諱弄虛作假花言巧語,但基本的客套還是不能丟的。
“好茶。”
陳良感嘆了一聲,毫無做作痕跡。
趙泰笑了笑,放下茶壺,言歸正傳,“今天叫你過來,是爲了告訴你,你提的要求,高層已經同意了,應該馬上就會正式通知你。”
陳良一怔,表情終於產生了一絲波動。
他京都城逗留了快一個月,就連殺手都遇到了三波,現在終於算是修成正果。
“趙總督,謝謝。”
“你不用謝我,這個消息,還是剛纔長歌告訴我的,我只不過是起一個傳話的作用而已。”
趙泰面帶笑容,和藹可親。
“當初你來找我的時候,其實我心底也沒有太大把握,這可是開歷史之先河。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肩膀上的壓力,以後可能會越來越重,有心理準備沒?”
陳良沒有避重就輕,神情認真道:“別的我不敢保證,我只能說我會全力以赴,不辜負國家的信任和支持。”
“那就好。”
趙泰笑嘆道:“從我第一次看見你,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事實也正如我預料的那樣。曾經夏長歌是我最欣賞的年輕人,但現在這個人選變了,剛纔我和長歌也是這麼說的,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像這種級別的大佬,一般都喜怒不形於色,即使心裏有怎樣的想法,基本上也不會把話說的這麼直白。
趙泰似乎真沒把陳良當外人。
這應該算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推心置腹了。
“趙總督,你這麼說,當真讓我挺有壓力的。”
陳良苦笑。
“我還不瞭解你。”
趙泰笑看着他,一雙眼睛不算銳利,甚至非常親和,但卻有種看破人心的感覺。
“你和夏長歌是一類人,只要自己決定去做的事,不管旁人什麼想法,都不會有改變。甚至你比他要更爲堅定。他有時候還會受到影響,但你絕對不會。”
陳良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最後卻又抿住嘴,沒有開口。
夏長歌確實和他不一樣,
夏長歌生活在派系勢力的保護下,自然得顧忌考量派系的利益和意念,但他孤家寡人一個,自然沒有人可以影響他。
“我說的對嗎?”
面對趙泰的注視,陳良沉默片刻,臉上的表情逐漸化爲一抹苦笑,
“趙總督果然火眼金睛。”
“你就別拍我馬屁了。”
趙泰喝了口茶,輕聲道:“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這是好事,人有所執,纔能有所成,成大事者,往往都非常偏執。到目前爲止,在大方向上,你並沒有有錯,但在一些小路口的選擇上,你過於偏激了一些。當然,這也可以理解,年輕人哪有不犯錯的,不過以後希望你還是能夠穩妥一些。”
趙泰的語調沒有任何火氣,但卻如雷灌頂,聽得陳良呼吸變沉。
雖然趙泰說的非常隱晦,但他哪能不明白趙泰指的什麼。
就像剛纔。
他殺了那兩個殺手,固然理由非常充分,可是畢竟也違反了律法。
假如真有人要追究的話,恐怕不是一個簡單的自衛可以概括的。
而且要知道,他手裏的人命可不止剛纔那兩條。
陳良從來不覺得世界上只有自己最聰明,也不認爲自己做的那些事天衣無縫。
現在是什麼年代了。
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假如有權力人物想要查的話,肯定能夠查出來。
而且聽趙泰的語氣,似乎已經有人這麼做了。
不過他現在既然還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裏,說明官方並沒有追究的意思,或者更確切的說,他的價值要大於他所犯的罪過。
當然。
可能也是有些人幫他說了話,譬如就坐在面前的這位東海總督。
“趙總督,我明白了。”
趙泰點頭,似乎看出陳良變得有些嚴肅,笑容變得更和藹了幾分。
“你也不要有什麼負擔,照本宣科那是以前。在特殊情況採取一些特別行爲,也不是不能夠理解,但希望你不要把這樣的處理手段當成習慣,不然會害了你自己。”
這算是真正的語重心長了。
聽到這裏,陳良難免有些感動。
以對方的位高權重,願意和他說這麼多,已經不是平易近人可以概括的。
“趙總督,我記住了。”
“好了,喝茶。”
兩人喝了會茶,就在差不多要離開的時候,趙泰突然從座位旁拿出了一個卷軸。
這個卷軸之前夏長歌在的時候沒有看到,顯然是剛纔等待陳良過來時,趙泰通知司機從車上拿進來的。
面對陳良疑惑不解的眼神,趙泰笑容溫和,伸手將卷軸遞了過去。
“送你的。你的路和大部分人不一樣,要更壯闊,也要更艱辛,同時也充滿誘惑,希望你能不忘初心,不要忘記了自己出發的地方。”
陳良接過,用力的點了點頭。
兩人離開包廂,走出王府會所。
目送趙泰上車離開後,陳良纔拿着那個卷軸坐上車,沒急着發動,將卷軸慢慢打開。
不是什麼古董,也不是什麼名畫,而是一副字。
卷軸上的字並不多,用的是最標準的楷體,一筆一劃,都蒼勁有力,中正堅毅,大氣磅礴!
這似乎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期望。
又像是一種提醒。
“於最崎嶇處,行正路!”
下面趙泰的落款。
陳良默默看着這幾個字,一個人在車上坐了良久,然後纔將這幅字小心的收起來,驅車離開了王府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