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什麼？”
沒有怨憤、敵視、冷漠、或者拘束，陳良的態度非常平和，就如同董冬說的那樣，真像只是面對一個曾經的老同學。
“來杯檸檬水吧。”
江馨輕聲道。
陳良擡起手，招來服務員。
“一杯檸檬水，謝謝。”
“好的，請稍等。”
服務員點頭離去，他收回目光，看向江馨，笑問道：“今天沒上班？”
江馨微微一笑。
“我工作比較自由，今天休息。”
陳良點頭。
“我記得你當初說想去銀行工作，理想實現了嗎？”
他笑問道，如同故友寒暄，沒有刻意迴避那段過去。
江馨搖了搖頭，嘴角上揚，頗有些自嘲。
“沒。畢業後我是投了幾家銀行簡歷，過了筆試面試，但是到了最後那一步結果被關係戶給擠下來了，去了兩三家都是如此。銀行這種地方，沒有背景關係，一般人還真進不去，所以我就放棄了。”
陳良嘆了口氣。
“真是遺憾。”
他表情非常真摯，不像是幸災樂禍。
江馨看了他一眼，緩聲開口：“我現在在龔子勝的公司上班。”
陳良面不改色，甚至臉上依然透着笑意，點頭道：“挺好的，班長現在發展的不錯，你在他的公司，大家是校友，他也能關照關照。”
江馨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似乎有點沒料到對方居然會是這樣的迴應。
不管怎麼說，他們曾經是情侶，聽到這樣的消息，難道真的一點芥蒂都沒有嗎？
雖然也是不希望陳良誤會，但是見到陳良此時的反應，江馨心裏還是有點不太舒服。
“您好，您的檸檬水。”
服務員端着托盤把檸檬水送了過來，放在江馨的面前。
“謝謝。”
待服務員離開後，江馨調整了一下心情，繼續道：“當初，是龔子勝邀請我去他的公司，因爲我欠他一筆錢，所以我不太好回絕，只能答應了下來。”
“你欠他錢？”
聞言，陳良的表情終於出現了波動，微微皺眉。
“怎麼回事？”
江馨見狀心裏一喜，不過沒有流露出來，雙手捧着玻璃杯，解釋道：“因爲我媽前些年生了一場重病，我需要錢給我媽治病，可是我又不認識什麼人，是龔子勝聽說這事之後，主動借了我三十萬。”
“阿姨生病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陳良露出關心之色。
江馨的母親雖然他沒有見過，但是談戀愛那會，他也經常能聽到江馨和她母親的通話，總而言之，他能夠感受到對方並不太贊成江馨和他在一起。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
當時他只是一個父母雙亡的窮小子，換作任何父母，恐怕都不太願意把自己的閨女交給這麼一個人。
“就是畢業後大概兩三個月吧。”
畢業後兩三個月，這致就是江馨和自己提出分手的時間。
難道江馨和自己分手，就是因爲她母親生病的原因？
不過陳良沒有着急詢問，而是率先關心道：“阿姨現在病怎麼樣了？好了嗎？”
江馨點頭。
“動了幾次手術後已經沒有大礙了。”
陳良點頭。
看到他這個樣子，江馨心裏也不禁生出感慨。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覺得過陳良的品性有問題，母親當年之所以極力反對她和陳良在一起，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嫌棄陳良窮而已。
假如母親知道她當年眼中一無所有的窮小子現在開着數千萬的超跑，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陳良，當初我之所以那麼着急和你分手，是因爲我媽生病，我需要回去照顧她，當時我沒有精力去思考我們之間的事情，只想着回去照顧我媽。”
江馨用那雙比檸檬水還乾淨的眼睛凝視着陳良。
“我知道，當時我草率的決定和你分手，肯定給你造成了一定的傷害，後來我們就失去了聯繫，因此我一直沒有一個解釋的機會。所以這次我才拜託董冬約你出來，爲的就是當面親口將當初的事說明白。”
隨着話音，她那張淡妝輕抹的臉蛋上透着歉意與愧疚。
“我一直向親口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聽着這遲到許久的解釋，陳良沉默片刻，然後笑了一下。
“阿姨生病，你當時怎麼不跟我說？”
“跟你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當時我們才畢業不久，正是就業關鍵時期，你當時忙着到處找工作，我難道讓你陪我一起回去照顧我媽？”
江馨搖頭。
“這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
陳良安靜下來。
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幼稚的青年，不可能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不管江馨這個解釋到底有幾分真假，只從她事隔這麼久纔想起給自己一個說法，就足以說明一些問題了。
至於失去了聯繫。
別搞笑了。
就算當初分手，兩人互刪了聯繫方式，但是他不相信對方會連董冬的號碼也一起刪了，而且她還在龔子勝的公司工作，只要有心，怎麼可能聯繫不到自己。
不過不管怎麼說，不論這個故事裏有幾分真假，至少也算是解了自己心中的一個結了。
“謝謝你願意給我一個解釋，即使這個解釋遲來了兩年。”
陳良揚起笑容。
江馨咬着下脣，緩聲道：“你願意……原諒我嗎？”
這句‘原諒’，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陳良看着她。
“談戀愛本來就是兩個人你情我願的事情，雙方都有權力決定自己的去留，你沒有做錯什麼，也完全不需要道歉。”
此時此刻，陳良臉上依然掛着平和笑容，語氣也很友善，但是隱約中總是蘊藏着一股生疏的距離感。
江馨咬着下脣的力度再度加大。
“我真的知道錯了，陳良，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我真的會好好彌補你的。”
陳良眼神平靜，注視着曾經他確實想過要共度一生的女人，輕喃道。
“生如逆旅單行道，哪有歲月可回頭。”
像是在說給對方聽。
也像是說給他自己。
言罷，他不再逗留，拿出錢包掏出幾張百元大鈔，放在桌上。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旋即，很快起身，與江馨擦身而過。
腳步聲逐漸遠去。
江馨坐在位置上，盯着那幾張鈔票，臉色繃緊，嘴脣都快被自己咬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