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民醫院。
江馨看着前來看望自己的陳良問道。
“嗯。”
陳良點了點頭,“昨天我才參加完他的葬禮。”
“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真是不幸。”
江馨輕嘆一聲,神色談不上痛苦,只能算是出於人道主義的那種同情。
陳良沉默。
說句實在話,他倒是有點好奇,假如江馨沒有失憶的話,聽到這樣的消息,會有什麼表現?
是悲傷痛哭?
還是像現在這樣,冷靜面對?
當然。
他註定是不太可能看到了。
以江馨目前的狀態,恢復記憶,貌似遙遙無期。
“對了,我媽知道我生病了,她說她要來東海。”
江馨突然道。
“阿姨要來?”
陳良一怔,顯然有點猝不及防。
即使在讀書那會,兩人談戀愛的時候,他也沒有見過江馨的母親本人,充其量只是看過照片。
江馨面露歉意,立即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實也不想我媽過來,只是前些天我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正巧護士來觀察我的情況,說話正好被我媽聽到了,她這才知道我在住院,無論我怎麼說,她都不聽,非要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
聽到女兒受傷,哪個做父母的會無動於衷。
這完全能夠理解。
在江馨忐忑不安的注視下,陳良並沒有露出什麼不虞的表現,笑容溫和的開口道:“阿姨什麼時候過來?”
“應該是明天吧。”
江馨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繼而抓住陳良的手。
“我媽來,你會不會不開心?”
不開心倒談不上。
只是到時候……難免會有點尷尬。
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要和對方見面,陳良不禁有點頭痛,但是在江馨面前,他也不能表現出來,只能違心笑道:“怎麼可能,要是我是阿姨,知道你受傷住院,也會寢食難安的,她來看看也好,免得在家提心吊膽的爲你擔心。”
“阿姨明天幾天到?我去接她。”
“我待會問了再告訴你。”
江馨頓時眉眼彎彎,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含情脈脈的看着陳良。
“陳良,你真好。”
陳良擠出一抹比較僵硬的微笑。
好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去接個電話。”
“嗯。”
江馨點了點頭,鬆開了他的手。
陳良走出病房,來到走廊上,掏出手機接通。
“喂。”
“陳少,出事了。”
是湯曉龍。
“怎麼了?”
哪怕對方的語氣比較急促,但陳良依舊面不改色,輕聲緩語,已經頗有那麼幾分喜怒不形於色的派頭。
“祝國瑞死了!”
湯曉龍語出驚人。
聽到這個消息,陳良眼神不禁閃爍了下。
“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祝國瑞被發現死在江津路東段的河中,連人帶車衝下了河,警方初步判斷,是畏罪自殺。”
“畏罪自殺?”
聽到這個判斷,陳良不假思索道:“這不可能,以祝國瑞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自殺。”
他要是連這點承受力都沒有,恐怕早就倒在路上了,哪能走到今天。
“我也認爲不太可能,即使祝國瑞要自殺,也根本不用選擇這種方式,而且他大晚上的開車出去,更大可能是想要逃跑。”
“並且。”
湯曉龍忽然壓低了聲音。
“在汽車的後備箱裏,還發現了他的行李箱,一個想要自殺的人,怎麼可能還會帶行李?”
“有沒有可能會是意外?昨晚下雨,路滑車速過快的情況下,不小心衝到了河裏。”
說完後,陳良自己都覺得這個可能性太低。
昨晚確實下了雨沒錯,但也只是小雨,遠沒到看不清路的地步。
東海那麼多司機,怎樣唯獨就祝國瑞衝進了河裏?
“陳少,我認爲祝國瑞十有八九是他殺。”
湯曉龍道:“他幫那麼多人洗過錢,這次事件敗露,爲了自保,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死。創造一個意外死亡的現場,無疑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
陳良若有所思。
確實。
他也傾向於祝國瑞是被他殺,自己沒有動手,那動手的只能是另有其人了。
沒來由,陳良突然想起了昨天在殯儀館,那個美麗而又危險的女人和他說過的那番話。
我不會讓你白幫這個忙的。
莫非是她下的手?
假如真是這樣,那對方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啊。
畢竟,從那次在蔣勳墓地就可以看出,祝國瑞和她可是認識的,而且認識了很久,交情也還算不錯。
真蛇蠍美人?
陳良思緒萬千。
成王敗寇,莫過如是。
風光時到處都是花團錦簇,可落寞時落井下石的人也無處不在。
這就是現實。
誰能想到,祝國瑞這麼一個有財有勢的人物,居然以如此悽慘的結局落幕?
這座城市就是這樣。
不缺乏小人物逆天改命的奇蹟,也絕少不了從高處摔下來的白骨。
“不管是他殺,還是自殺,都與我們無關。既然他已經死了,那這件事就此揭過吧。”
“我知道了。”
陳良掛斷了電話,放下手機時,輕輕嘆息一聲。
段錚死了,祝國瑞死了,他的兩位仇敵相繼死於非命,但是要說多高興,也真談不上。
相反,他倒是有些莫名的感慨。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此時此刻,再度想起這首詩,陳良的心境已大不一樣。
普通人不怕失敗,因爲站的低,即使摔上一跤,也無關痛癢,拍拍屁股就可以站起來重新來過。
可是成功者不一樣。
一旦摔跤,很可能就會粉身碎骨了。
身在其中的時候不覺得,可現在回想起來,陳良難免感到有些慶幸。
好在這次勝利者是自己,否則,此時意外身亡、投河自殺的,恐怕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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