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馨和折光醫藥的高層們在親切交流着。

    陳良則和柳蔓逛到了擴建的實驗樓工地前。

    “聽說你爲了擴建這棟樓,就花了五百萬”

    老闆砸多少錢,其實和做員工的沒有半毛錢關係,但是柳蔓是一個比較有責任感的人。

    她認爲陳良就是有錢沒處花,所以覺得改造實驗樓也是浪費。

    “這筆投資是值得的,將來會爲我創造豐厚的回報。”

    陳良看着髒亂的工地,眼神像是看待一座豐碑。

    柳蔓笑了。

    這傢伙,還真是入戲太深。

    “你不會跟那位江總,也是這麼說的吧說你要攻克絕症”

    陳良扭頭看了她一眼。

    “現在討論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不如我們來研究下,藥品研發出來後,應該定價多少爲好。”

    柳蔓笑容越發擴大,道:“治療脊髓性肌萎縮症的注射液都要70萬一針,治療絕症的藥,少說也要700萬吧”

    陳良神色認真,貌似聽不出柳蔓的調侃之意,思忖道:“會不會太貴了”

    關於藥物定價,他確實是一竅不通。

    “貴”

    柳蔓道:“幾毫升的藥品加上水,一般人肯定覺得貴,可是他們根本沒有想過,憑什麼能賣這麼貴。”

    “複製不難,難得是創造。藥物分子不難,知道爲什麼是這個藥物分子才難。就好比開發一個操作系統,耗資幾百個億,都不一定能夠開發成功,而同樣的代碼你拷貝一份,盜版碟只賣五塊錢,他還有的賺,就是因爲一個是創造,一個是複製。”

    “創造,就得從它的成本說起。”

    就像是給不懂行的陳良科普般,柳蔓一本正經的道。

    “開發一款新藥,平均時間是13.5年,這還僅僅只是研發的投入,假如把資本因素考慮進去,成本高達億美元,這是有機構專門進行研究統計出來的結論。”

    “更殘酷的是,你辛辛苦苦花錢花精力,也不一定能夠研發成功。從選中靶點到先導化合物篩選,再到臨牀優化前的123期,再到最終申請上市,從最初的立項再到推向市場,十幾年時間,你知道成功率是多少嗎”

    陳良自然無法回答。

    “4。”

    “只有4的成功率。”

    柳蔓這個時候渾身都洋溢着博士高知識分子的風範,站在工地前,侃侃而談。

    “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都會導致研發夭折,比如sars疫苗,就是臨牀3期遭遇了難題,至今都沒研發出來,而這些失敗的費用,都是由醫藥公司承擔。所以你還會覺得70萬一支藥貴嗎”

    不得不承認,博士就是博士,講解直插要害,一針見血,令他對醫藥行業有了更深的認識。

    陳良搖頭,嘆了口氣。

    “這可不像一位醫生說的話。”

    “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柳蔓道:“雖然藥是用來治病救人的,但藥的本質,還是商品。是商品,就得遵從市場規律。我不是藥神裏有句臺詞說的很對,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我們沒有理由去一味的指責藥廠,因爲藥價的高昂從來不是藥廠決定的,而是市場。”

    “一臺光刻機幾個億,一條生產線幾十個億,可爲什麼一臺手機只需要幾千塊錢因爲幾十億消費者平攤了研發費用和固定成本,而罕見病的患者羣極爲有限,,這些病的患者全國只有幾十萬,消費羣有限,分擔下去的金額必然高昂。”

    “這也就是說,假如我研究出了治療絕症的神藥,我定價多少,都是理所應當”

    陳良接話道。

    聞言,柳蔓語氣一頓,有些無語。

    她囉裏囉嗦的說了這麼多,可好像是在對牛彈琴,這傢伙壓根沒有領會重點。

    她哪裏是爲了給醫藥公司站臺,只是藉機表示研發藥品的艱難不易,讓這傢伙知難而退而已。

    可結果倒好。

    這傢伙完全會錯了意。

    “十幾年啊,你等得起嗎而且最後還可能是一場空。”

    她進一步提醒。

    陳良不爲所動,看着熱火朝天的工地。

    “你何必總是悲觀的去看待問題。你剛纔不是說了,平均值是十幾年嗎也就是說,其中肯定有快有慢,我相信,不乏有好藥在很短的時間就研發出來,柳博士,我對你信心。”

    你對我有信心沒用。

    關鍵我對自己都沒自信啊。

    柳蔓內心苦笑。

    其實話說回來,能夠碰到這種老闆,真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闊綽,大方,平易近人,並且對自己充滿信任。

    但是柳蔓卻很難產生那種士爲知己者死的感覺。

    相反。

    她覺得自己這是碰到了一個傻帽。

    而且還是無可救藥的那種。

    她都不惜冒着丟掉五百萬年薪工作的風險三番兩次的進行規勸了,可對方壓根不領情,一意孤行,像是直戳了當的在表達四個字。

    有錢任性。

    對此,柳蔓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沒必要再白費脣舌了,大不了領個一兩年的工資,然後走人。

    “你去哪了”

    陳良重新回到行政樓。

    江馨旁若無人的立即走了過來,站位之近,幾乎就和陳良貼在一起。

    當然。

    旁人毫不意外。

    柳蔓產生的那種想法,並不僅僅只是她一個人的觀點。

    其實當年輕漂亮的江馨一露面,關於她和陳良的關係,所有人在心裏便有了自己的定論。

    “和咱們的首席研發工程師聊了一下,她給我上了一堂醫學課。”

    “那位柳博士”

    美貌和才華並重的柳蔓,自然也給江馨留下了印象。

    當時開會,她演講的時候,對方看向她的眼神就與衆不同。

    別人都是帶着笑,帶着欣賞,帶着客氣,只有這位女博士全程表情平淡,看都沒怎麼看她。

    按照規矩,像這種刺頭,一般都是會被拿來立威的。

    “嗯,她是我費了不小功夫才挖來的,北大醫學院博士,原三醫最年輕的主任,是女性之中的優秀代表。”

    “你和她很熟啊”

    江馨笑問。

    “還行吧。”

    江馨點頭,沒有再問。

    柳蔓雖然漂亮,而且才華橫溢,但是無法對她形成威脅。

    陳良讓她做這個總經理,而不是柳蔓,就足以說明親疏遠近。

    她現在最重要的,是做出成績,而不是去胡亂的爭風喫醋。

    “她是醫藥行業的專家,有什麼事不懂,你大可以問她。”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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