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元啓侃侃而談,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凝神細聽,並不敢有絲毫怠慢。
就閔元啓的本心來說他對戚繼光的敬佩是在骨子裏,但戚繼光的鴛鴦陣是在南方水網密佈區域,對陣的又是倭寇,老實說倭寇的戰鬥力有強有弱,但總體來說是特定時期的特殊產物,名字聽起來嚇人,但九成就是大明沿海的海盜和破產的海邊農民,少量的真倭和中國海盜聯手,因爲大明禁海等各種因素,加上南方的武備廢馳,在一定時間內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在戚繼光等將領崛起之後,倭寇很快就被掃平,大規模的戰事倭寇根本不是官兵的對手,更何況是戚,俞這樣水準的名將了。
鴛鴦陣適合在南方討倭,但對大規模的流寇和官兵,這個陣列並不是太適合。
“兩翼,中軍,後陣,仍保留一定的鴛鴦陣隊列,可以和騎兵配合結陣。前陣,我的打算是把長槍從混編摘出來,組建單獨的長槍旗隊,幾個長槍旗隊匯合,在戰時就是長槍陣列,所有長槍彙集,少量刀牌在側掩護,防禦弓箭和敵人用遊兵來擾亂陣腳,主陣就是一個目的,長槍向前,破陣,破陣,破陣!”
閔元啓的語氣異常的堅決,甚至還做出了有力的手式,用此來展現自己的決心和意志。
在場的所有人都站起來,練槍陣肯定要耗費不少精神和重新適應,但所有人感覺到閔元啓的決心後,誰還會說什麼不合時宜的話?況且以衆人來說閔元啓就是引領他們上戰場的人,是衆人最爲信任的上司和指揮官,對閔元啓真心下了決定的事情,自是隻有貫徹執行,絕不會有人提出異議。
“屬下等謹遵將令。”
所有人俱是起身行禮,朗聲答應下來。
……
“你他孃的胡說,再叫你胡說。”
陷入狂暴狀態的楊世禮將靴子踩在一個土匪的臉上,對方是從海里漂了幾十裏,然後爬上岸又花了數日時間才趕回鹽城,第一時間趕到楊世禮所在之處來報信。
各家土匪都是受楊世禮的命令,或者算是同盟者的請託,大股土匪二百多人,小股的幾十人,多家土匪彙集了七百人不到,然後和三百人的秦山島盜匯合。
原本以爲是翻掌間覆滅第三百戶,殺閔元啓,搶到曬鹽之法,結果報回來的消息卻是大出人意料之外,楊世禮此時的失態也算是情有可原。
“老二當真死了?”
楊世禮知道慘敗的事怕是事實了,但畢竟內心還是抱着萬一的希望。
“小人是親眼看到騎隊衝過來,騎槍刺透了楊三爺的胸口,人是必然不得活了……”
“入你孃的!”
楊世禮臉上滿是暴戾之色,在這逃匪身上又用力踩了幾腳,這人原本就半死不活,好不容易跑回來,卻又是慘死在了楊世禮的腳下。
“東主,那閔元啓如此強悍,就怕勢大難制了。”
“大當家,怕是這人會過來搶咱們的地盤和出鹽的商道。”
“打蛇不死定被蛇咬啊。”
楊世禮身邊均是他的親信,但親信們也各有手下地盤,都害怕出現不該有的變故,此次楊世禮挑起大戰爲的是報自己的私仇,若贏也罷了,還能順道得曬鹽的經驗和工匠,結果是慘敗而回,衆人內心自是不免埋怨,而且擔心閔元啓會南下來報復。
千多匪盜都不是閔元啓的對手,其中還有三百秦山島盜,論實力和千餘土匪也差不多,居然都是一戰被滅,由此看來,閔元啓這個尋常的衛所武官掌握的實力,怕是不下於南下客兵的一整營的兵馬了。
若果真如此,楊世禮等若是惹了不該惹的強勢人物,特別是從逃回土匪的敘述來看,這閔元啓和他所帶的兵馬行事相當狠辣和不留餘地,近千土匪海盜逃出來的怕是不足百人,大半的人都被當場殺死,一個活口俘虜也不曾留下。
官兵剿匪殺戮也是極慘,土匪被官府抓住後也是有很多人被處斬,但好歹是要審問甄別,一些爲惡不大的,或是判軍流,或是關一陣子放人,罪過小年紀輕的,打一通板子也就直接放人了。
閔元啓帶的旗軍,直接將人全部殺光,戰場上這般殺戮事後也無法追究,一想到惹瞭如此強大又殘忍嗜殺的敵人,楊世禮身邊的人自是大爲不滿。
當然,這些人敢當面隱現不滿,還是因爲楊世禮已經是虛弱不堪,楊世達的勢力早就被滅,現在楊世勇也完了,和楊世禮關係最密切的幾股土匪也被徹底剿滅,楊世禮的實力已經嚴重削弱了。
“爾等也莫說東道西。”楊世禮面色冷峻,眼中閃爍陰狠的光芒,他緩緩看了一圈,到底餘威猶在,各人都微微低頭,不敢與他對視。
“派人去淮安府城。”楊世禮冷笑一聲,說道:“將閔元啓曬鹽,殺人之事上稟劉大帥,由他決斷該如何處置。至於本人,告訴劉帥,本人願在大帥麾下任職,嗯,就說我只要個遊擊將軍的名份就夠了!”
在此之前劉澤清給楊世禮是一個參將名頭,楊世禮身邊有一羣人,出身秀才的就好幾個,加上一些名聲不夠好的士紳,鹽商,還有過百護院鹽丁,這還只是明面上的勢力,楊世禮在暗中控制數百乃至過千人的鹽梟,私鹽販子,當然還有土匪,其勢力在鹽城地方首屈一指。
最要緊的就是有出鹽貨的走私渠道,很多大鹽商也有走私渠道,但加起來也未必趕的上楊世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