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陸川擡眸看她，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幾秒鐘，末了，他才哼笑一聲，並沒有多少溫度。
“那這些人情可不容易還。”
沐晴天撇撇嘴：“只要不要我這條命，怎麼都好還。”
“是麼。”
他若有所思的應了一句。
隨後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趴在這裏，給你鍼灸。”
沐晴天乖乖的趴下。
男人指尖冰冰涼涼的穿過頭皮，饒是室內溫度很高，他的血液似乎都是冷的，這一點很令人費解。
實在是太冰了，沐晴天都不由得顫了顫。
餘陸川垂眸看她：“手冰？”
她點頭：“有一點。”
“忍忍吧。”
“……”
妥妥的鋼鐵直男，沒跑了。
後腦勺扎滿了銀針，他的目光看向了她的後背，沉默了一會，纔開口：“後背也要。”
沐晴天一開始沒聽懂，但是後知後覺，不由得擰了擰眉，想了一下才道：“必須……”
“必須。”
男人聲音很冷。
直接把沐晴天的話給噎回去了。
她只能點點頭，也對，她究竟在彆扭什麼，人家是醫生，見怪不怪，眼裏男女都沒有太大差別了。
“行吧。”
她微微動了動，然後看向他：“你轉……”
話沒有說完，男人便直接轉身，根本不多看她一眼，彷彿她就是一塊肉似的，毫無波瀾，聲音依舊很淡：“速度，別浪費我時間。”
沐晴天眨眨眼，這男人真是……
她快速把自己釦子解開，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這才趴下。
“好了好了。”
畢竟要治病，她也不能糾結太多。
餘陸川這才重新轉過身，眼前就是女人過分纖細白析的後背，蝴蝶骨極具美感，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縱然已經懷孕了，可身形依舊纖瘦。
他眸光只是瞥了一眼，便迅速挪開，轉頭去拿他的銀針，只是，在那光線之下，指尖似乎輕輕抖了抖。
他的手法很出神入化，她根本沒有什麼感覺，全程是放鬆的，認識了這麼長時間，她也挺信任餘陸川了，這個男人雖然性格糟糕了一些，其他地方是沒得挑的。
男人施針期間，沐晴天就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昨天沒有睡好，不一會就開始打盹，不一會，眼皮子就撐不住了。
餘陸川用了最後一根針之後，轉頭去看她，嘴兒動了動，準備說什麼，就看到女人已經閉上了眼，正睡得香甜，面容恬靜，毫無防備。
他即將出口的話硬是卡在了喉嚨。
丹鳳眼盯着這張臉好一會。
隱隱的，似乎變成了記憶中的那張臉，那麼的俏皮，那麼的活力四射，讓他有片刻的失神，下意識就啞聲開口：“絮絮……”
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擡起來，緩緩的朝着她的臉頰伸過去。
指尖輕輕的碰到了她柔兒軟的臉頰，溫熱的溫度瞬間讓他回神，眼前那女孩的臉漸漸的消失，變成了沐晴天的模樣。
他一陣晃神，原來，只是幻覺。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苦笑一聲。
都已經這麼多年了，他依舊走不出來啊。
竟然把自己的思念寄託在了沐晴天的身上。
真是……可笑至極。
沐晴天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的時候，就感覺自己渾身輕鬆，舒呼的不得了，她下意識活動了一下手臂，發現沒有束縛，銀針都已經取掉了。
身上還被蓋了一塊毯子，嚴嚴實實的遮住了她的後背。
她愣了愣，轉頭，並沒有看到餘陸川的身影，她連忙爬起來，把自己衣服穿好，剛剛站起身，忽的腦袋裏一陣疼痛，讓她身形晃了晃，有一些站不穩。
她臉色變了變，捂着腦袋蹲在地上，疼的發出了哼唧的聲音，整個人都在發抖。
“好疼……”
爲什麼會這麼疼？
好半天，沐晴天都緩不過神來，冷汗直冒。
大腦裏面忽然擠進來一些熟悉的畫面，零零碎碎的，有一點難以拼湊。
房門忽然被打開，餘陸川快步跑進來，皺着眉看着沐晴天痛苦的模樣，半蹲在她身邊，大手拍了拍沐晴天的肩膀。
“怎麼了？”
他表情凝重，眸子深處竟然閃過了一抹擔憂。
沐晴天疼的厲害，一隻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緊緊的，彷彿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因爲疼痛，力道很大，都把他的手抓得不通血液了。
“很疼很疼……”她艱難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腦子裏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她只能儘可能的去拼湊。
餘陸川嘴兒緊繃，丹鳳眼裏閃過暗色，就任由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她的疼痛幾乎已經達到了頂點，渾身都在發抖，冷汗一直冒，順着臉頰一直滑下來。
實在是沒忍住，她也忘記自己身處何處了，抓着面前男人的手猛地咬了一口，舌尖嚐到了血腥的味道。
餘陸川眉頭一皺，劇痛之下，下意識想要把自己手收回來，可是看到女人痛苦的面容，他的動作又僵硬住。
就那麼任由她咬着。
她現在已經沒什麼理智了，只知道自己很疼，腦子很亂，幾乎快要把她大腦撐爆。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知道想要抓住面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那種感覺一點一點的散開，突然之間，她渾身一軟，倒在了牀邊，眼眸還是空洞的。
餘陸川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背上整齊的一圈咬痕，一圈的鮮血，順着手背一直流下去。
可想而知，被咬的多狠。
他微微蹙眉，隨後看向她。
“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是不是感覺……想起來了一些什麼？”她的反應不正常，剛剛的樣子……應該和這個有關係。
沐晴天緩過神，擡頭看他，目光已經變了，從之前的乾淨澄澈變得多了幾分滄桑和深沉。
她嚥了咽嗓子，聲音很啞：“我想起來了……”
對，她都想起來了。
他們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這麼長時間裏面的點點滴滴，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