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負手而立，像是一個雕像一般，頭稍稍向上揚起。
劉長生靜靜地看着陷入回憶的北海若。祂眼神中閃爍着回憶的光，嘴角慢慢展開一絲微笑，後來眼中貌似有些淚光泛起。
劉長生不知爲何，看到北海若一顆淚水流出之時，自己的眼睛也是一熱。
劉長生也想起了當年的情景，那時大雪紛飛，兩個大的一個小的都喝醉酒。在亭子裏面三個都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那一年，老爺子還健在。還會經常會到處去炫耀自己這個其實沒有那麼出色的孫子。
自己這個孫子遠遠沒有他老人家嘴中那麼傳奇。
按老爺子出去吹的牛。
劉長生就應該是那種出生就有異象，開口則是天花亂墜，稍微成長一點就能橫掃九州萬族羣雄的聖人。
劉長生想到當年老爺子一本正經對着所有介紹自己是聖人之資時的樣子，心裏不禁苦笑。
老爺子，您這個孫子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達到您想象中的高度。畢竟劉長生自己對於自己很瞭解，也許是我因爲有些前世記憶的緣故。自己小時候，確實表現出一些超出自己年紀的舉動。可是現在他已經融合了前世大部分的記憶後，他能明確感覺到。自己的上限，絕對沒有老爺子想象中那麼高。他多出的東西最多是一些人生的經驗而已。這些東西在未來的道路上能有什麼幫助，劉長生自己一點也看不出來。就算是有，也最多是讓自己在做選擇的時候，多一些參考，不要讓遺憾困住自己的本心罷了。
不過老爺子，就算我不是您口中那個絕世之才，可是我也會竭盡全力不停前行，直到我再也走不動爲止。
這是一個承諾。
北海若回頭看了一眼劉長生。祂發現劉長生的眼角好像也有一絲淚光。祂忽然反應過來，那種祂一直不能明白的血脈牽絆之情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
老弟走了，傷心的人不只是自己。自己雖然拆掉了涼亭，試着把一些記憶固定住在一些美好的地方。
甚至北海若有段時間一直覺得，自己會是那個傷心最久的人。
而這一眼後，祂有些明白過來，自己也許真的會是記住最久的那個，可是最傷心的那個人卻不一定是自己。
劉長生紅着眼圈笑道。
“怎麼樣，大爺爺想起了啥來？”
北海若點頭後搖頭。
“確實想起來些東西，不過你說的那些東西，我卻沒有想起來。”
劉長生手指在北海若面前改變了幾個手勢，道。
“要不要再想想，說不定會想起來。”
幾個手指在北海若眼前掠過後，祂的眼神又有些陷入回憶中。不過這次祂一秒鐘就脫離回憶的狀態。
祂看着劉長生不停變換的手勢，指着劉長生，哈哈大笑，笑着笑着連眼淚都笑出來一些。
“長生啊，長生。怪不得你家老爺子老是誇你。有時候誇你的那些東西，老子這個二皮臉都聽了臉紅。當年的時候，老子就一直在想，老弟年輕的時候是個謹慎的性子。不能因爲臨老了，有個孫子後就不管不顧了。啥樣的老臉都能捨得出去。現在老子有些明白老爺子爲什麼那麼心安理得的出去吹虛你了。你還真是出息了，手段都用到你大爺爺我身上了，還他孃的成功了。老子還真是小看你了，那些來找你麻煩的東西更是小看劉家了。小子，憑你現在的能力，老子手裏的東西你要不要回去。估計你也能控制住這個局面吧。”
他的手段被北海若看穿的這件事。他老早就有了心裏準備。能僥倖成功一次，都是他抓住北海若對於老爺子的一點念想，和自己沒有戒心的情況下。
不然憑他和北海若的差距，要在祂身上動手腳，跟找死沒啥區別。
劉長生搔着頭，一臉憨笑。
北海若一個板栗敲他頭上。
“在你大爺爺這裏還裝？啥時候學得的這手段的。這能力不錯啊，連你大爺爺我都能陰到。來露一手給你大爺爺看看，讓我見識見識到底是個啥能力。”
劉長生點點頭，走到水邊，用食指在水面上一抹。一滴水滴在手指上粘着着，他小心翼翼舉着食指讓那顆水滴不落下。
然後一步一步走到北海若面前，舉着手指放到北海若眼前。
北海若看向劉長生手指上的水滴。
只是一眼，祂眼前一變。周圍漆黑一片，而且身上瞬間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纏繞。北海若沒有一絲驚訝的表情顯露，祂閉上眼睛感受着這一切。
自己好像坐上一輛馬車，不停的在風雨中前奔。這種情況持續有個一兩分鐘，祂感覺到一絲光亮。祂陡然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很大霧氣大風吹着大雨斜斜的打在自己做的馬車蓬上，噼裏啪啦的響。
自己正坐在駕駛馬車的位置上，雨水順着馬車前沿位置留下。祂沒有閃躲，水滴淋了祂一臉，一陣冰涼。
北海若忍住要抹去臉上雨水的衝動，伸出舌頭在嘴邊舔了一下，是真正的水的味道。北海若滿臉笑意的，穩穩坐在顛顛簸簸的馬車一路極速前行。
這樣奔跑了有一兩分鐘，祂的眼前視角一下開闊，一座偉岸的古城出現在祂眼前。此城在遠處看去有些像是唐長安城是中軸對稱的格局。四四方方的城郭，一條筆直的大路。
馬車越來越快，大霧慢慢散去雨越來越小。快要接近城門之時，雨水一下子全部散去。
祂的耳邊出現嘈雜的人聲，聞到馬糞的味道，雨停後空中殘留下來的清新味道。不久祂就看到有人影出現。一個個穿着有些像是唐裝衣飾的人，開始出現在祂眼簾之中。那些人面目清晰，北海若甚至在十餘米的地方就能看清他們的口型，大致能猜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馬車繼續前行，他看到守門的士兵，高大古樸的城門，還有城門上一直警覺的弓箭手。弓箭手弓中之箭，箭頭處的反光一能感覺到一清二楚。
等到馬車快要衝進城門之時，所有的感覺都斷開，祂也睜開了眼睛。
祂的雙眼睜開，眼神中有一絲銀色的光芒閃爍，半晌纔開口肯定道。
“長生，這是真實夢境？”
劉長生點點頭。
“老爺子這些年來一直讓我臨摹天師鎮靈符。我一直不知道其中奧祕所在。前日我一字成靈後。我忽然知道老爺子一直以來的用意。天師鎮靈符在於鎮靈，也就是壓制靈的能力。而真實夢境最怕的就是有靈力顯現。只要陷入夢境之人靈能力超過我，他就很容易能準確判斷靈的走向和運行。憑着靈的走向和運行，他們就能輕易的脫離我設立的夢境。所以我其實很久以前就能借用先天法寶陰陽鏡之靈建立夢境。卻一直不敢在人前顯現出來，就是怕被高於我能力的人反制住。不過自從我一字成靈後，我試着用天師鎮靈符淡化夢中之靈的存在。這樣一來，真實夢境就真的開始逐漸成型。不過因爲我自身之靈還不能運用，只能達到門口外徘徊的程度，讓大爺爺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