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木竹 > 第六八六章 成見沒有錯
    某河邊。

    清洗糖葫蘆之後,豬孩一邊喫一邊說話,“怎麼不殺了那個傢伙?”

    “殺了他?爲什麼?”張魔此時正看着河對面的一個老頭和兩個孩子,“難道就因爲他撞掉了你的糖葫蘆?”

    “當然不是。”豬孩說,“殺他是因爲他曾經要殺你。”

    “要殺我的人多了,現在整個天下都在通緝我,我難不成要殺光天下之人?”張魔看兩個孩子滿臉帶着純真笑容,心裏別提多高興,雖說他與黃話子沒有太多交流,但在他的心中,黃話子的地位不比侯毅、智元、朔晦差,是朋友和師父的身份,而相應的,張木竹當然希望黃話子的兩個孩子能過得幸福,“鶴野師兄真是個好人呀。”不久前他與孫雲見了一面,二人沒說太多話,只是隨便聊了聊,期間張魔沒有過多詢問孫鶴野關於兩個孩子的生活情況,而孫鶴野亦是沒有多加探究張木竹的經歷,兩個不太熟悉的師兄弟只是像陌生人一樣講些話,僅此而已。

    “不一樣。”豬孩還在糾結沒殺黃松子的問題,“幾年前你是受到污衊,被通緝,現在你是爲了平息混亂,主動接受通緝;幾年前想殺你的人非是蠢便是壞,現在嘛,現在大概只是蠢吧。”

    “也不能這麼講。”張魔道,“人與人生活的環境不同,聽到的消息也不同,沒有全面的情報,自然沒法做出全面的判斷,不是蠢。”如今的張木竹氣態比過去溫和穩重許多,心中似乎頗爲寬敞,能容納許多東西。“道聽途說總是會有偏差,偏差就會有誤會,有成見。”

    “那也不應該呀,有成見不對吧?”海上武林一直以來對豬孩就有成見,他自然不喜歡這個詞。

    “有成見沒有錯。”張魔說道,“生在這個世界,大部分人都在努力的過活,但仍舊過得艱難,過得危險,人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對所有事進行詳細調查,更不可以用自身的安危和未來去驗證事件的對錯,只能通過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對某些潛在進行提前躲避,於是便有了成見——但這沒錯。就好像假如有一些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邪士突然宣稱改過自新,並自建門派,公開收徒,我想正常人絕對不會願意加入吧?還是那句話,有成見沒錯,成見也不是蠢,成見是對危險的預測,大多數動物都有趨吉避凶的能力,而趨吉避凶的小名就叫‘成見’。當然,我得承認,當年我經歷太少,有些偏激,殺了一些追殺我的人——好在大部分都是能復活的外地人。”

    “行行行,說不過你。”豬孩道,“且不說現在要追殺你的人是不是蠢,單說黃松子,他之前對付你的理由絕對不正當吧?是絕對的壞吧?爲何不殺他?”

    “因爲我還沒給他改過的機會。”張魔道,“再等等,再等等,等我準備好了,我會給整個武當派發‘龍牌’,給他們所有人一個改過的機會。”所謂“龍牌”是當年張木竹清理魔教的一種標誌,一面金,一面黑;發給魔教之後,若魔教願意投降,願意改過自新,則可以將金色一面釘在門派匾額上,張魔自然會給一次機會,放過他們重新做人;若是不願意投降,負隅頑抗,選擇黑色一面,或者直接無視,那張木竹就會痛下殺手,殺死所有人。

    “首先,發那個破牌子真的好幼稚,本寶寶覺得特別丟臉。”豬孩說道,“第二,你膽子是不是忒大了,竟然要與整個武當正面對抗,你不想活了?!就不怕武當通緝……額,好吧,武當早就通緝你了,但總覺得有點狂妄呀。”

    “年輕人嘛,總是要狂一點的。”張魔笑了笑,“我很期待未來與武當派對抗的一天。”

    “你會死的!一定會死的!會死得很慘!”豬孩道。

    “嘿嘿。”張魔一把拉過豬孩,將他摟在腋下,“寶寶呀,不要說得好像與你沒關係似的,我若是死了,你還能活?嘿嘿嘿,寶寶,咱們可是親人呀,要共同面對困難吧?哈哈哈哈……”

    “你!”豬孩氣得要罵人,卻又不得不承認張魔講的沒錯。

    “哈哈哈哈……”

    兩個人在河邊又鬥了一會嘴,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轉身趕往東起山。

    ………………………………………………

    孫雲住所。

    “見過師父。”孫雲很意外黃松子的到來,躬身行禮,“徒兒不知師父駕到,未能遠迎,實在大罪。”

    “哎哎哎,別客氣,別客氣。”黃松子扶起孫雲,笑道,“什麼師父不師父的,不要在意太多禮節嘛~”自身實力不足,道長的氣勢就弱,哪敢擺架子,笑呵呵與孫鶴野講話,與多年前懶得搭理孫雲的態度天差地別,“鶴野呀,常言道武學一道,達者爲先,你如今武功比我高,不用與我這麼客氣。”

    “徒兒武功再高,您也是師父。”孫雲從入門開始,面對任何人的態度都是不卑不亢,之前許多武當長輩,包括黃松子在內都因此很瞧不上他,覺得他不夠謙卑,不曾想現在孫鶴野同樣的態度卻被認爲是值得稱讚。“數年來,徒兒沒有回武當山看望師父,反倒是今日師父還掛記這徒兒,來看徒兒,鶴野實在慚愧。”

    “不算什麼,不算什麼。”黃松子有點臉紅,頗有羞色,畢竟若非黃江子多番催促,他是萬萬不願意來的。“我這輩子徒弟不少,但成才的反倒只有你這個掛名的。唉,該說慚愧的師父。今日來,爲師原以爲鶴野你不會認我,未曾想……不需講太多,你今天能叫我一聲師父,我就很高興了,不求別的。”

    “徒弟,當然認可師父。”孫雲道,“徒弟再次感謝師父來看我。”孫鶴野當然清楚東起山在辦喜事,黃松子大概是順便看自己,但他這個人有趣,儘量把人往好處想,不管黃松子處於什麼目的,能來看自己,孫鶴野已經很開心。

    與徒弟講了會話,黃松子的臉一會紅一會白——面對淳樸的孫鶴野,他越發覺得自己有愧,對不起這個徒弟。孫雲倒沒有黃松子那麼多的想法,只是單純的與自己的師父說說話。

    二人說着說着,無意中聊起最近去東起山的人,黃松子猶豫片刻,問道:“鶴野,剛剛我好像碰到一個人,他……”

    “是張木竹。”孫雲說道,“就是被咱們武當逐出宗門的那位師弟。”

    “果然。”後怕的黃松子臉色騰地一下變成青色,“他來這是……?”

    “來看看我。”孫雲道,“木竹師弟當年入門時我是引導師兄。”孫鶴野是個坦誠的人,但並不傻,當然不會告訴武當派關於善兒和水兒是張木竹寄託在他這裏的事。?

    “哦~你們竟然有此緣分?”黃松子暗叫不好,他來是爲了拉攏孫雲的,沒想到這孫雲似乎和張木竹關係不錯,“那他……”

    “師父不用顧忌太多,直言就可以。”孫雲道,“若有一日,張木竹師弟在武當山亂殺無辜,鶴野責無旁貸,定會出手對付他,願爲武當肝腦塗地。”

    “啊?真的嗎?”黃松子大喜,“那就好!那就好!”張木竹對武當的威脅比顏柯青還大,也屬於“治不了”的級別,尤其他是確確實實與武當有仇,更需要提防,而孫鶴野就是被武當寄予希望對付張木竹的年輕人——話說,武當年輕一輩除了張木竹和孫鶴野,竟是沒有強者,着實有些可憐。

    “但是!”黃松子並沒有高興太久,孫雲接着說道,“據我對木竹師弟的瞭解,他絕對不會濫殺無辜,所以……師父,你明白吧?”

    “……”黃松子的笑容瞬間消失,“我……明白~”

    “明白就好,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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