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兒,別浪費力氣了。”秦貞自知身體情況,絕難再活,“英兒,姥姥陪不了你了,姥姥要死了。”
“不!不行!姥姥不能死!”秦英質疑給秦貞輸送金烏真氣,但她輸多少,秦貞就散多少,沒有任何用處,反而叫秦貞已經脆斷的經絡更加糟糕,瘋姑娘見此只得放棄,不敢繼續,“姥姥!怎麼會這樣!姥姥,你不能死呀!姥姥!英兒不想讓你死!姥姥……”
秦貞擡手摸了摸孫女哭花的臉,說道:“英兒,別哭了,你看你哭得好難看,都不漂亮了。姥姥要死,活不了了,但姥姥死前完成了心願,已經很心滿意足了。英兒,別爲姥姥傷心,姥姥的死值得高興。”
“不!”秦英哭嚎道,“英兒不想姥姥死!英兒還要姥姥陪着!姥姥,別死呀,嗚嗚嗚……”
“別哭了,英兒,別哭了。”能報仇雪恨,秦貞確實很滿意,但她如何捨得自己最愛的孫女,“英兒,別哭了,聽姥姥的話,別哭了。英兒不是最聽姥姥的話嗎?別哭了。”
“不不不不不……”秦英不停搖頭,淚水甩得衣襟潤溼,“這次我不要聽姥姥的話,我只要姥姥活!”瘋姑娘作勢要抱起秦貞,“姥姥,我們去找郎賦,她一定能救你!我之前幫她做了三件事,放了張木竹一命,現在我要她救你,她一定會出手的!”那日秦明轟擊張魔,張魔化作流光倒飛而出,整個江湖的人都找不到他,唯獨秦英可以,她以超乎尋常的身法追上了張木竹,卻沒有殺他,因爲郎賦請秦英做的三件事分別是:追上張木竹;找到張木竹;饒他一命,帶去慈光庵。
“沒用的,沒用的。”秦貞搖頭,“就算是郎燕芝也救不了我。英兒,別折騰姥姥了,讓姥姥就這麼看着英兒死去吧。”老人家原想着無論如何也不能在秦英面前哭出來,可是哪忍得住呀,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淌,“英兒,姥姥這一生有三個人對我最重要,一個是當年與我暗結連理卻未能得成良緣的小郎中,二是與我不打不相識的丈夫,第三就是你。英兒,姥姥能看到你長大,真的很開心,特別開心。英兒,以後姥姥不在了,你一定要小心,雖然你現在的實力足以獨當一面,但且不可過於任性,陷入危機。”秦則天的修爲達到絕世上品,不算那些與她同階的天才強者,能打得過並殺死她的人,整個天下不超過十個,這等水平已然不是獨當一面,堪稱天下少有敵手。“英兒,以後對你爹你娘好點,他們很愛護你,比我還愛你,你莫不可再欺負他們……”這會兒的秦通惠再沒有往日的跋扈和霸氣,如普通的民間老太太一樣絮絮叨叨地囑咐告誡自己的孫女,“……英兒,別哭了,讓姥姥看着你笑,姥姥最喜歡看英兒笑。英兒,別哭了,姥姥喜歡英兒笑,英兒的笑容是天下最好的畫面……”說着說着,秦貞的氣息越來越弱,最後慢慢閉上眼睛,安靜地死在了自己的孫女懷裏,“英兒,姥姥會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的……”
“姥姥!”秦英的情緒瞬間崩潰,聲淚俱下哀慟秦貞的逝去,“姥姥!不要離開英兒呀!姥姥!英兒不要你死!姥姥!!!”
………………………………………………
站在不遠處的地樂和大哭看着秦英,嘆了口氣,暗施妙法,將祖孫二人挪移到其他位置,以防過後過於激動的秦則天攻擊其他來此的高手。
“母親,孩兒來了。”李外滿臉淚痕,扶起幾乎沒了氣息的楊嫺,“對不起,母親,孩兒對不起母親。”
李單雲的話有點莫名其妙,但仔細一想就能明白,他是在爲自己沒有幫母親對付龐德,反而帶人幫着京城而道歉。不過,楊嫺並不責怪自己的兒子,“單雲,別說對不起母親,你沒做錯。”這老太太個性有秦貞有點類似,最是乾脆利落,從不拖拉,哪怕是這等生死離別之時也沒什麼“矯情”,“單雲,母親快死了,死前不想與你做那哭哭啼啼的架勢,也不願再計算過去的恩怨糾葛,只是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母親請講。”
楊嫺道:“吾兒單雲是文武英才,咱們洪陽門和玄北城的未來,有你在,母親並不擔心,唯有軒兒之事要與你講講。軒兒自小獨立,有英豪之心,比你更通俠義之道,親情於他而言很重要,卻重不過正道大義,他既然選擇了支持東木城一統九州,那有一天你們父子恐怕會有爭鬥,我希望你能從現在開始深思熟慮,做好準備。父子相殘絕非人間該有的悲劇,母親我一輩子沒有求過人,但今日得求求你,未來你們對決,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傷他。”
“孩兒明白。”李外說道,“孩兒自會妥善處理與軒兒的問題。”
楊嫺點頭,“母親相信單雲能處理好。”
李外和楊嫺母子都是通透之輩,兩句話之後竟是沒有什麼再講的,楊嫺扭頭看了眼北方,嘆口氣,又笑了笑,之後便沒了生機。李單雲悲痛,起身背起楊青竹,化作流光朝玄北城飛去,他要把母親安葬在父親李長路的身邊。
“母親,即便您不責怪孩兒,孩兒也對不起您。軒兒是您孫兒,更是我兒子,我寧願死又如何會傷他。”
……………………………………………………
某山野。
“振國大人,曠嵐有禮了。”楊廣坐到龐德身邊,望着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情緒很複雜,“振國大人,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龐德的心情也同樣複雜,“曠嵐,你恨我嗎?”
“恨!”楊廣皺着眉頭說道,“恨之入骨!你掐死我母親,逼死我父親,我如何不恨!”緊接着,他又舒緩表情,言說:“但我也萬分感謝您支撐楊氏皇朝這麼久。假如沒有您,皇室早就沒了,就算不敗於七王之亂,也會成爲朱家的玩物,不管您有多少對不起皇室的行爲,但這些功勞無法抹殺。”
“唉~”龐德低聲道,“曠嵐你能對我有一分感謝,我便不算白活。”老太師伸手想摸摸楊廣的臉,但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作罷。“那年祖王爺令我把你放出京城,我當時特別懊惱,但現在看來,那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曠嵐呀,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有天分的孩子,卻不曾想你強至如此,竟比楊重陛下還要有天資,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