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棠淡笑道:“我說過我找到人了嗎是你自己心裏有鬼。”言罷,衝那中年男子點頭,“許先生,之前廳中對話,你聽見多少。”
許先生拱手行禮:“回郡主,聽了一半,不過綠兒姑娘與在下全說了。”
“那就好,許先生,依你之見,這件事可否改成話本。”
許先生撫須道:“當然可以,此事匪夷所思,又極富戲劇,是最好的素材,不過這其中牽涉到寧國公府,還有郡主您”
“這寧國公府,可以去掉寧字,至於本郡主嘛,也可以說是郡主。”
許先生呆愣片刻,喜道:“不錯,欲蓋彌彰,更能引人議論”
李袖兒聽了半天,終於明白這魏青棠竟想把她的事蹟改成話本
京城裏的酒樓茶肆、勾欄瓦舍,多是講這些話本的先生。這姓許的正是最大的天一酒樓的說書先生,每天聽他講書的成百上千,這故事一經他的口,第二天就能傳遍京城
之前鬥獸場的事,李袖兒就是以這種方式,把魏青棠塑造成一個囂張跋扈無惡不作的惡女。
想不到她今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而且,這事關女子名節,可比之前嚴重得多
“郡主、郡主饒命”
李袖兒駭然變色,猛地磕起頭,“郡主,袖兒知錯了、袖兒知錯了求您饒我這次,求求您了”
魏青棠睨她一眼:“閉嘴。”
一個婆子會意,眼疾手快的塞了個布條。
“唔唔唔”李袖兒拼命掙扎,奈何被李牧按得死死。
魏青棠不再理會她,又和許先生交代幾句,便讓綠兒送他離開。
“郡主,這個女人怎麼處置。”李牧問道。
魏青棠道:“送走,再敢入府,當刺客處置。”
“是”
沒幾天,一個叫枝頭鳳的話本就從天一酒樓傳出來。
這話本講的是一個女子,本是妓家之後,偏心比天高,一心出人頭地。她先是利用表哥,後又色侍秀才,最後搭上國公府的世子爺,飛上枝頭變鳳凰。這個話本一出來,立刻就遭到全城百姓唾罵。
攀龍附鳳的女子沒被拆穿,溫文爾雅的世子也矇在鼓裏,這對於聽慣了美好結局的百姓來說,簡直就是一坨屎
這時候,說書的許先生出來了,他表示這只是上,還有下呢,不過要過一段時間再講。
霎時間,枝頭鳳更火熱了。
全城酒樓茶肆的先生都在說這話本,百姓們也紛紛議論,連那些貴婦千金也悄悄猜測話本女子會落得什麼結局,一時間,風頭無二,就連魏青棠的罵聲,也小了不少。
“郡主,這許先生也真是,幹嘛不一口氣說完嘛”綠兒小聲抱怨道。她自從聽了上半節,就抓心撓肝的等下,偏許先生賣關子,非要旬月後才說。
魏青棠聞言笑笑,也不說話。
她可不想告訴這丫頭,把枝頭鳳拆成上下兩節,是她的授意。
當天夜裏,梳洗完畢,魏青棠早早歇下。
睡至半夜,忽然聽到屋內一陣動靜。
自打重生以來,魏青棠變得異常淺眠,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睜開眼,屋內一片黑暗,隱約聽到“嘀嗒”的響聲。
“誰”她握住枕頭下面的寒蟬,警惕地盯向牀帳後面。
“嘀嗒”。
又是一聲,像水滴落地面。
然而那牀帳後面還是沒人現身。
這時門外一陣嘈雜,有數名錦衣衛疾步衝到門口,當先一人輕輕叩門,聲音卻焦急無比。
“郡主,郡主您歇下了嗎”
是顧文武的聲音
魏青棠眼中涌現強烈恨意,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他了,可每次相遇,她都無法剋制自己的仇恨。
“郡主,文武有要緊的事,還請您開下門”顧文武的敲門聲一次比一次急,魏青棠深呼吸壓下仇恨,不耐道,“大半夜的,鬼敲什麼”
顧文武聽出她的不悅,連忙解釋:“郡主,督公府進刺客了方纔有人看見往這個方向來,爲了您的安危起見,請讓我等搜尋一番”
刺客
魏青棠的目光往牀帳後一瞥,冷聲:“我這兒沒有刺客,滾”
牀帳後的身影微微一震,似乎沒料到她會幫他。
然而屋門外,顧文武並未離去,反而苦口婆心勸道:“郡主,此人武功極高,很可能藏在屋中意圖不軌。請您開下門,就算您再和文武置氣,也不能拿自己安危開玩笑”話末處還嘆了口氣,彷彿在面對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魏青棠噁心得直想吐,可轉念想想,若她執意不開門,也會引起懷疑。
便道:“那你在門外等着,本郡主更完衣,再進來。”
顧文武大喜:“多謝郡主”心裏不自禁想她果然還是喫這套。
屋內,魏青棠披了件雲錦暗紋披風,走到牀帳後面。
果然,一個黑衣人躲在那兒,整條左臂沉黑如墨,不斷滴血
他看見她,狹長的眸子閃過一抹暗芒,魏青棠搶在他動手前,先一步上去捂住他的嘴
男子愣了。
少女掌心溫熱,就這麼覆在脣上,有種細膩香軟的觸感。
他出了神,魏青棠秀眉輕蹙,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跟我走。”
男子皺皺眉。
魏青棠看見,又補了一句:“你沒得選想活命,就聽我的。”
她氣息吞吐如蘭,就這麼飄進男人耳朵裏,酥酥癢癢的。
於是鬼使神差般,男子真的跟在她後面
半柱香後,魏青棠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