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冷的眸中,倏地掠過一分深意。
葉貴妃不會主動請命,皇后更不會幫她,唯一的解釋就是她
“主子的意思,是她在背後幫葉貴妃出的點子”秦恆揣摩說道,又猛地搖頭,“不會吧,外面都在說這女土匪刁蠻任性飛揚跋扈,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瞭”
草包
雲殊脣邊覆上淡淡的笑意。
敢亂中殺馬、又敢捨命救人,草包可沒有這樣的膽子。
“秦恆。”
“屬下在。”
“雲寧之事到此爲止,派人看着魏青棠,她的一舉一動,本王都要知道。”
秦恆沒想到主子會下這樣的命令,愣了愣才道:“是。”
此時的魏青棠,完全不知自己被人盯上,她趴在書桌上,看着毀掉的第三十八張豬皮,長長嘆了口氣。
“郡主,您到底在弄什麼呀”端茶進來的綠兒看見眼前情形,嚇了一跳。
只見屋子裏鋪滿豬皮,硬的、軟的、染了汁液的、變了顏色的密密麻麻堆了一屋。每張豬皮都是人臉大小,上面挖了三四個孔,煞是駭人。魏青棠雙手托腮坐在桌後,有氣無力望她眼:“沒什麼,你把茶放下出去吧。”
“哦是。”綠兒把茶盤放下,墊着腳尖小心出去。
魏青棠看着她離開,煩躁地揉了把臉。
又失敗了,這人皮面具怎麼這麼難做
原來她想過了,吟越郡主這個身份,限制太大,很多時候做事都不方便。就像前次去富貴錢莊,還要想方設法支開顧文武,給她的行動增添許多麻煩。
如果能易容改裝成另外一個人就好了
這個念頭從一生出來,就沒停過。她之前讓阿金去打探秦易儒,就是想跟他學易容術。
可惜時間緊迫,馬上就到百草堂坐診的日子,她要救秦易儒,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想先試着做張人皮面具,誰知道這麼難
魏青棠挫敗地捂住臉,這時外面傳來腳步,阿金道:“郡主、郡主您在裏面嗎”
魏青棠擡頭望去,阿金扶着許先生出現在門口。
距離上次續骨才過七天,他已經能起身行走,這秦易儒的醫術果然高明
魏青棠壓下驚訝,起身迎過去:“許先生怎麼過來了,你腿腳不好,該多休息纔是。”
許先生面帶微笑,氣色看上去也好了許多,他藉着阿金的相扶之力勉強站穩,衝魏青棠道:“久坐無益,許某早就想起來走走說來還沒謝過郡主相救之恩,等許某腿腳痊癒,定要好好酬謝郡主。”
魏青棠不以爲然地揮揮手,她救他壓根不爲酬謝,本就是因枝頭鳳起的禍事,她不過是在彌補罷了。
許先生大約也明白,以自己的本事酬謝魏督公義女,實在太不自量力。當下不再多說,目光移動,忽然看見屋裏豬皮
“郡主可是在做人皮面具”
魏青棠一驚:“隨便做着玩玩兒先生也知道人皮面具”
許先生矜持頷首:“早年在天一酒樓說書,聽客商談起過一些。”
魏青棠大喜,急忙追問:“那許先生可知人皮面具製法不瞞先生,我已試了幾十種法子,可那些皮面不是軟了就是硬了,或者上臉之時不能完全貼合,總有錯處,這是爲什麼”
魏青棠很失望。
找秦易儒那不說了等於沒說嗎
她擺擺手,示意阿金送許先生回去,二人剛走到門口,許先生忽然停下道:“郡主,其實想要易容不止人皮面具一種法子,妝容、衣着都會對一個人產生巨大影響,郡主不妨試試胭脂水粉,或許有用。”
魏青棠兩眼一亮。
是啊,胭脂水粉、衣着妝容都會對人產生影響,她想改頭換面,又何必執着人皮面具
“多謝許先生”
魏青棠立刻命人收拾了書房,送來胭脂水粉搗鼓起來。
這兩天她哪兒也沒去,一門心思鑽研這個。
三天後,破曉時分,綠兒打着哈欠走進來。
“郡主,該起身了,您昨兒不是說要出去嗎”她打起簾子,望牀上一望,失聲叫道,“你是誰”
那牀上睡着個男子。
賊眉鼠眼,蓄兩撇小鬍子,看上去猥瑣又討嫌,他睡得正香,鼻子裏發出輕輕的酣聲,綠兒抄起軟枕砸下去。
咚
魏青棠被砸醒了。
她眼前金星亂冒,本能掐住來人喉嚨。
“咳、咳咳來人啊快來人”綠兒被掐得難以呼吸,拼命想叫人。
魏青棠腦子這才清醒了些,看清抓得是她,急忙鬆手:“你”
沒來得及開口,那小丫鬟飛快退後,抓起旁邊的青花瓷瓶:“你是什麼人我們郡主呢你把她弄到哪兒去了”
小丫鬟張牙舞爪的樣子頗像只奶貓,魏青棠爲這個念頭好笑了一下,綠兒卻舉起瓷瓶,要砸過來。
魏青棠立刻道:“住手是我”
綠兒愣住。
這怎麼好像是郡主的聲音
魏青棠無奈撕下鬍子,又用衣袖擦掉妝容,這下輪到小丫鬟目瞪口呆了:“郡、郡主你你你”
“是我,昨兒弄得太晚,沒卸下來就睡了。”她將假鬍子扔到桌上,又把盤發的簪子抽出來,頓時一頭如雲青絲披散下來,綠兒這才確認了,叫道:“郡主,真是您啊”
魏青棠揉着額角點點頭。
這小丫頭下手真重,那一下把她都打懵了。
不過這也說明她的易妝到位,連貼身的丫鬟也分不出真假
魏青棠脣角彎起一抹笑,制止了小丫鬟的連聲道歉,她道:“好了,天還未亮,我馬上要出門。記清楚,這件事和任何人也別說,如果義父二孃他們問起,你就說不知道,聽明白了嗎”
被嚇壞了的綠兒連連點頭。
魏青棠坐到梳妝鏡前,一炷香功夫,一個相貌猥瑣的小鬍子就出現了。
她對鏡一照,頗爲自得的點點頭,接着從後門出府,直奔城東百草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