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還當是什麼大仁大義的人物,原來只是嘴上逞能啊~”她故意拖長尾音說道,虯髯大漢滿臉漲紅,窘迫得無地自容,魏青棠不去看他,又將目光轉向先前發聲的幾人。
“你們呢,有誰願意把看診機會讓給他嗎”
那幾個人你望我我望你,紛紛搖頭後退。
要說讓王柱進來,動動嘴皮的事,誰都不會拒絕。
但涉及自身利益,那就萬萬不能了。
這就是人性的鄙陋處,魏青棠脣畔劃過絲冷笑,摸摸下巴,惋惜似的開口:“既然大家都不願意,那就只能按照百草園的規矩處理了。”她衝兩名守衛揚揚臉,“麻煩你們把人帶下去吧,若是打擾老神醫治病,那就不美了。”
守衛們感激得連忙點頭。
秦易儒那脾氣,整個百草堂都出了名的,真要惹他老人家不悅,他們這份差事就黃了。
大門外,王柱抱着孩子,充滿血絲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怨毒。
可恨
原本人們已經站在他這邊了,卻被覃唐三言兩語給攪合。
他低頭看了眼孩子。
這賠錢貨已經快撐不住了,如果現在不進去,一切都會白費。
王柱也夠心狠,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掐了把小女孩。
雙目無神的孩子瞬間疼變臉色,小嘴一張,“咿咿呀呀”的費力叫起來。
“芯兒芯兒你怎麼了”
他緊張地叫起來,“芯兒,我可憐的女兒,你要死了讓爹可怎麼活啊蒼天吶,你開開眼,救救她吧”
王柱哭天搶地的嚎起來,那樣子讓很多人面露不忍。
孟玉樓虎目一沉,大步踏前:“讓他進來,我這塊牌子給他”
魏青棠一驚,十七立刻上前:“將軍,不行吶,您的手”
孟玉樓撇開他,輕淡的目光瞟了眼魏青棠:“孟某願意讓出自己的名額,這樣總行了吧”
話一落,周圍頓時響起掌聲。
“好大仁大義,真是條漢子”
“這不是剛回京的孟小將軍嗎”
“孟小將軍孟玉樓”
“孟將軍好樣的不止邊疆禦敵,回京也要救人”
讚頌之言不絕於耳。
魏青棠嘴角抽搐,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該死的孟玉樓,搗什麼亂
這王柱不懷好意,就是衝着秦易儒來的,讓他進來,再重蹈前世覆轍嗎
“孟將軍”魏青棠剛開了個口,身後,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吼道。
“吵什麼吵,鬧得我老人家頭昏”
秦易儒踱步而出,兩條眉毛倒豎,氣呼呼地望着衆人。
百草園內登時一靜。
所有目光齊刷刷轉到他老人家身上。
“老神醫”
一個激動亢奮的聲音打破沉寂,王柱幾步衝上來,咚得跪在他面前,“神醫,求您救救我女兒吧她才七歲,她不能死啊”
秦易儒眉毛一挑。
目光落到小女孩身上時,魏青棠心裏咯噔一聲,壞了。
果不其然,老爺子眼睛發亮,兩步上去扣住小女孩脈搏。
“這脈象怎麼”
“不對不對”
秦易儒捋着鬍鬚,嘴裏嘀嘀咕咕說着別人聽不懂的話。
魏青棠暗暗嘆氣,這秦老神醫什麼都好,就是對醫道的狂熱讓人無奈。他前次能分文不取的替許先生續骨,這次也不會放過小女孩的怪症。
王柱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試探問:“老神醫,我女兒有救嗎”
“閉嘴,讓我老人家好好把把脈。”秦易儒全神貫注投入到病情中,突然,小女孩身子一挺,吐出口血,她瘦小的身板抽搐不止,兩眼翻白,形狀可怖。
秦易儒大叫一聲:“不好”
從腰間摸出一個針包,手一抖鋪開銀針,捻起兩根紮下去。
小女孩瘋癲的症狀有所緩解。
“厲害啊”
“不愧是秦老神醫”
四周的誇讚聲還未結束,下一瞬,小女孩嘴邊狂涌鮮血,大片大片殷紅染溼了衣裳。
“天哪”
“這”
人們情不自禁的往後退開,驚呼的、倒吸冷氣的,那小女孩越嘔越兇,整具身子更像是癲病犯了劇顫不止。秦易儒雙目精光大放,手捻銀針十指如飛,疾風般在小女孩天靈、百匯等十幾處重穴落針。
這一套針法他苦心鑽研多年,只要還有一口氣的人,都能救回來。
然而
“芯兒”
小女孩沒有丁點好轉,反而越發嚴重。她慘碧的小臉滿是痛苦,手指痙攣的伸向秦易儒,那雙渾濁空洞的眼睛死死望着他,彷彿無聲地請求
救救我。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秦老神醫臉上終於出現一絲慌亂,他手指顫抖地捻起最後一根銀針,落向膻中穴
針入三尺。
忽然間,小女孩身體繃直,頭一偏,悄無聲息。
全場死寂,無數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嗚咽的風聲從庭院中穿過,飄向遠方衆目睽睽下,秦易儒伸出佈滿皺紋的手,探向小女孩頸邊
沒脈搏了
秦易儒雙目瞳孔陡然放大,立即去探鼻息
也沒有、也沒有了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雙目瞪大,失魂落魄。
王柱馬上驗證,登時,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爆出:“啊啊啊我的芯兒啊”他撲上去抱住她,哭得驚天動地。
所有人都呆住了,愣愣望着眼前一切,難以置信。
他們看見了什麼
秦老神醫替人治病
秦老神醫下了十幾銀針
最後病人死了
秦老神醫治死了人
“是你都是你”王柱擡頭,滿是血絲的眼睛酷厲如魔,“我的芯兒剛剛還好好的,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他撲上去揪住秦易儒,沙包大的拳頭瘋狂砸在他臉上。
那秦易儒多大歲數的人了,哪兒經得住這樣的打法,沒兩下就頭昏腦漲、兩眼發黑。
百草堂的夥計一開始都嚇傻了,這會兒忙不迭去拉人。
那王柱力大無比,拽扯了好幾下才拉開,他邊踢邊吼:“草芥人命的畜生你害死我女兒,你是什麼神醫王八羔子、畜生,還我女兒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