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遇上白繡寧的馬車,一直躲了她好幾天的人,今天倒是主動迎上來。
“棠兒,我聽說你和採玉打賭的事不是我說,棠兒你這次太任性了,莫說採玉的成績一向優異,那前三甲競爭激烈,這次爲了入廣文館,衆家學子自是牟足了勁,你選在這時打賭,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白繡寧秀眉緊蹙,娓娓道來。
她一臉憂色,彷彿已經預見魏青棠灰溜溜離開國子監的結局。
魏青棠今天應付江採玉有些疲乏,沒什麼耐心道:“繡寧姐說得是,不過賭約已定,斷沒有臨陣脫逃的說法。爲免連累繡寧姐,暫時莫要與我往來了。”
白繡寧聽她說不會臨陣脫逃,心中歡喜,然而臉上還是裝出替她擔心的模樣。
有心再說兩句,魏青棠卻放下車簾,催馬車伕離開。
這落在白繡寧眼裏,自是因爲賭約之事心煩意亂,眼裏的笑意,不免更濃了些。
回到竹蘭苑,幾個丫鬟站在門口,頻頻張望。
魏青棠出現,綠兒急忙跑上來:“郡主,奴婢聽說您和人打賭了,是真的嗎”
魏青棠怔了怔,眼裏一絲瞭然。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
她白日纔跟江採玉立的約,晚上就傳到府裏來了。
魏青棠點了點頭,一旁的阿金急道:“郡主您真的這可如何是好,要與督公爺說嗎”
阿金這話似乎點醒綠兒,後者連連點頭:“對對,郡主,您可以告訴督公雖說咱們考不到前三甲,但有督公爺的命令,她們定也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這話的意思便是要耍賴皮了。
百合跟杜鵑並不懂這背後的意義,乖乖站在旁邊不語。
趙婆子卻皺眉道:“郡主,老奴多句嘴,這賭約眼下只怕傳得全京城都知道了,您若公然反悔,只怕於名聲不利。”
綠兒挺胸道:“不利就不利,她們還能把郡主吃了嗎依我說明明就是她們欺人太甚,郡主都四年沒入過學了,這次卻要考前三甲,那不是爲難她嗎”
趙婆子搖頭:“話雖如此,但世上之人多看結果而不在乎過程”
魏青棠看着她們乾着急的模樣,不免好笑,可笑過之後又感一陣溫暖。
重生之後,總算有人真心待她了。
“好了,別說了。這件事我不會去求義父,你們也不必擔心。”她擡手揉揉額角,又道,“綠兒,把竹蘭苑的大門關了,這幾日無論是誰過來,一律謝客。”
綠兒問道:“那若是督公爺”
魏青棠笑了笑,語調堅決:“不會。”
他不會過問這件事。
對魏九而言,這次的賭約立得再大,也不過兩個小女子的意氣之爭。從前魏青棠沒少給他惹禍,這次看來,也只是換了個方式而已。何況他向來與謝閣老不合,這國子監又都是謝家門生,如果她能狠狠打他們一次臉,魏九樂見其成。
殊不知,這正是她的機會。
“李管事,你再去府庫幫我取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一具古琴。”魏青棠平靜道。
與此同時,關於這個賭約的種種,早已傳得街頭巷尾人盡皆知。
這其中固然有江採玉她們的推波助瀾,但更多的,還是這賭約新鮮。
這一陣京裏太過平靜,衆人也缺乏談資,好不容易碰上這事兒,自然興致勃勃議論起來。
“你們是不知道啊,那女土匪狂得沒邊兒,居然說自己要考前三甲”茶肆裏,一個大漢踩在板凳上,說得唾沫橫飛,旁邊衆人紛紛仰望他,聽得亦是攢勁,“那江小姐自然不信吶,就追問,誰知那女土匪說,她要是考不到前三甲,就自己滾出國子監”
大漢頓了一頓,茶肆中爆出鬨笑。
有人道:“那她肯定要滾出國子監了”
也有人道:“那可不一定,你們忘了女土匪的義父是誰,他要發話,說不準這次前三甲,不,這次魁首就是她呢”
“不可能國子監又不是錦衣衛,哪兒是他說了算的”
“怎麼不可能,我跟你們說啊”
茶肆裏熱熱鬧鬧地討論起來,角落裏,方城皺了皺眉,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宸王府。
方城剛說完,秦恆便笑:“這小郡主胡吹大話的本事倒是不錯,前三甲,她不考末三名就不錯了。”
方城瞪他一眼,繼而恭敬道:“主子,您以爲呢”
雲殊正在看塘報。
是關於北境的軍情,上面說自孟玉樓回京,北戎又開始不安分了,時不時騷擾邊境,似乎在試探大盛的態度。他默思片刻,提筆寫了個“戰”字,接着想到孟玉樓,現在看來留他一命,好像也不錯。
“不會。”
雲殊淡淡道,方城與秦恆面面相覷。
這是什麼意思
雲殊擱筆,將塘報折了交給暗衛,手指交疊,輕輕搭在下顎:“她不會輸。”
自家主子說得如此有信心,兩個貼身侍衛都愣住了。
不會輸,怎麼可能
這個賭約,明明就是必敗之局
兩個侍衛臉上均露出不贊同的神情,雲殊輕笑了聲:“不信”
秦恆尷尬道:“主子,不是屬下質疑您的判斷,可這、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那小郡主已經四年沒去過女學,如何比得過那些日日進學的人,何況其中還有楚三公子、謝家大少爺等出色人物,屬下實在難以相信她會成功。”
雲殊聽畢,點了點頭,接着看向方城:“你呢。”
方城忙道:“主子,屬下的看法與秦侍衛相似,不過屬下以爲,這次吟越郡主挑釁江家小姐,會不會是督公府在背後操控畢竟魏九對國子監不滿已久,會不會是他借養女之手發難”這也是他聽說了這件事後,匆忙趕回來稟告的原因。
雲殊聽着這兩個一手培養出來的心腹的話,平靜眸子裏閃過一分淡嘲。
魏九利用她
誰利用誰,還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