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越吾妹,數日不見,思妹欲狂,盼與之一晤,今夜亥時,後山不見不散。震字。
魏青棠驚得一抖,那信便從手裏滑了下去。
果然、果然
雲震的目的就是自己
他不讓杜卿雪來,是不想壞了他的好事,因爲未來太子妃的名頭,這位杜小姐肯定是要與他同住一院的
等等,後山
腦子裏迅速浮起山路上的腳印,莫非,他想在悔過屋行事
魏青棠深深吸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百合見郡主也慌成這樣,連忙將信撿起來,她掃了一眼,駭然道:“郡主,這”
這信上的每個字,都是能壞了郡主名節的東西啊
魏青棠把信從她手裏拿過來,放到蠟燭上點燃,很快,火苗吞噬紙張,那封信函很快燒成了灰燼。
“郡主”百合不解,這樣一件大事,郡主怎麼能直接把信燒了。
魏青棠看她一眼,暗道這丫頭還是太年輕,這封信要是換成別的男子來寫,或可當成勾引的證據,但云震是什麼人,當朝儲君,大盛的太子,這封信即便傳了出去,也只會說是她引誘太子迷了心智,反而會讓皇后恨上自己。
爲今之計,只有
她把百合叫到跟前:“百合,聽着,接下來的每一個字你都要記清楚,而且萬萬不能和別人說,知道嗎”
百合見主子如此緊張,正色道:“郡主放心,百合就是死也不會泄露一個字”
魏青棠點頭道:“好,你待會兒去太子別院一趟,找到遞信給你的人,告訴他我今晚身子抱恙,若有什麼事,等明日到皇后娘娘跟前再說,記清楚了嗎”
百合默唸一遍:“記清楚了。”
“好,去吧。”
百合走後,魏青棠心中一直不安,彷彿錯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她走到窗戶邊,想借着新鮮空氣排解一下,卻見那殘霞漫天的西邊兒忽然飄來一團黑雲。與此同時,一股寒風吹來,割得臉頰生生髮疼,她不自禁倒退兩步,卻見那兩扇窗門被吹得噼啪作響。
嗚咽的狂風、滾滾的烏雲
魏青棠呢喃了句:“要變天了”
心中愈發不祥。
這時候,杜鵑跌跌撞撞闖進來,滿面驚慌:“郡主,不好了,百合她被抓了”
“什麼”
杜鵑急道:“是太子爺、太子爺的人那人說要郡主按照什麼信上說得辦,否則就給百合收屍郡主,您要救救百合啊”
魏青棠眼前一黑,手腳不可抑制的冰涼起來。
錯了,她猜錯了
這個雲震不是色膽包天,而是喪心病狂
他爲了那齷齪念頭,裏子面子都不顧了,甚至不管這佛門清淨地,甚至拿百合的性命做要挾
魏青棠倒退兩步,扶住窗邊,冷風嗚咽,大股大股的往裏面灌,她的身子幾乎穩不住,卻制止了杜鵑上前攙扶的動作。
她咬牙,猶豫片刻,轉身:“去把墨影叫來”
很快墨影來了。
魏青棠小臉雪白,卻強作鎮定道:“待會兒你跟我出去一趟,記着,不要現身,就在暗地裏遠遠跟着,若出了什麼事也不要救我,立刻回來找杜鵑,聽明白了嗎”
墨影一愣,沉聲道:“屬下明白”
魏青棠頷首,又去看杜鵑:“杜鵑,一旦墨影回來找你,你馬上去找瑤光縣君和安寧縣君,就說我出了意外,請她們立刻去找皇后娘娘,片刻不能耽誤,明白嗎”
杜鵑見主子如此鄭重其事,也明白其中利害,沉聲應下。
魏青棠閉了閉眼,但願她去交涉能有效果,也但願雲震沒精蟲上腦到失智的地步,否則這一次,真的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臨出門前,魏青棠還是覺得不放心,又多叮囑杜鵑一句:“若是我們一個時辰還沒回來,你也去找孟瑤她們,不過一個字也不能提太子,聽清楚了”
魏青棠踏出廂房,天色徹底黑下來,烏雲翻涌,狂風亂卷,顯然一場大暴雨就要來臨。
她趁着夜色匆匆趕往後山方向,墨影便在她身後五里跟着,不遠不近。
出了松竹林,來到飛泉潭。
黑夜中山路多崎,道旁的枯枝嶙峋彷彿一隻只張牙舞爪的鬼魅,隨時要把一切拖入地獄。
魏青棠秉着呼吸飛快行走着,飛泉潭前,一抹華貴尊崇的人影果然等在那裏。
她站定,沉聲喚道:“太子殿下。”
雲震轉過身,色眯眯的眼睛裏盡是喜意:“吟越妹妹,你果然還是忘不了孤”他說着就要撲上來,魏青棠後退一步,制止道,“太子,我人已經來了,我的婢女呢”
雲震無所謂的揮揮手。
黑暗中一個侍衛推着百合出來。
百合被反剪了雙手,嘴被堵住,咿咿呀呀叫個不停,看見她時滿面惶急,拼命衝她搖頭。
魏青棠心頭髮沉,百合和杜鵑都是李牧挑出來會拳腳的丫頭,這次帶她們來也是防着意外,想不到這麼輕而易舉被雲震的人拿下
“還請太子放了她。”
雲震不語,乖戾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妹妹不會以爲,今晚這麼容易就能離開吧”
魏青棠神色一凜,冷靜道:“太子,你我身份有別,着實不便,何況皇后娘娘與大長公主也在這裏,若吵到她二位清靜,想必對太子也不是件好事,您說是吧”
雲震大怒:“你敢威脅孤”
“不,吟越只是在做一個設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設想。”少女面色從容,不緊不慢道,“請您想一想,您貪圖一時之歡,不僅要受到皇后娘娘的責罰,還要被臣女的義父不滿,是否值得而且此乃佛門清淨地,若上天有靈,怪罪下來,太子真龍之身因此毀損,豈不更是大過所以吟越斗膽請太子三思,若太子願意,吟越敢以性命發誓,今晚之事,吟越定然一字不露,如有違背,天誅地滅,永不超生”
她發得是最毒的誓言,且條理清晰,字字不紊,一時間讓雲震竟也猶豫起來。
他陰晴不定地睨着她,忽然一個黑衣人附耳同他說了什麼,雲震目色一變,臉上露出幾分殘暴:“好你個賤人,竟還敢算計孤”說完手一揮,喝道,“禿鷹,把他給孤揪出來”
魏青棠大驚,只見那個叫禿鷹的黑衣人和墨影交上手。
金戈之聲,裂帛刺耳,只聽“唔”得一聲悶哼,墨影重重摔在地上。
鮮血從他身下滲出來,染紅了潔白的雪花。
魏青棠慌忙叫道:“住手”
禿鷹的劍,就這麼直指墨影。
雲震狠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麼樣,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魏青棠心頭髮涼,看看百合,再看看墨影。她閉了閉眼,轉身道:“太子,你想如何。”
雲震嘴角一咧,淫邪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這冬寒夜冷,自然是跟你暖和暖和嘍”他的眼睛從她的臉,再到脖頸,最後是身上,彷彿一寸寸扒光她似的,貪婪欲滿。
魏青棠噁心得要命,強忍拔劍殺了他的衝動道:“好,我跟你走”
“唔唔”
“郡主”
百合跟墨影同時叫出聲。
禿鷹劍一頂,墨影脖頸立時出了一條血痕。
魏青棠看他二人一眼:“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得放了他們,否則我就算死在這兒你也休想我挪一步”
雲震答應得很痛快:“行”
他話一落,禿鷹和押着百合的侍衛同時出手,一起擊暈了兩人。
魏青棠微微鬆口氣,暗道這兩人的命是保下了。
雲震側身,惺惺作態道:“妹妹,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