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童道:“師父答應了給人治病,要在明天趕上去。”
魏青棠一愣,看向秦易儒。
原來給雲殊針浴的人,就是他
“這位姐姐,你和我們一起走吧,現在都到半山腰了,你就是想下去也不行”藥童眨巴眨巴眼睛,天真道,“等師父給病人治好病,再一起下山,這樣你身上的傷也沒事了”
秦易儒嘀咕句:“她身上的傷早沒事了。”又忍不住瞥去。
行醫用藥這麼多年,從沒見過恢復如此迅速的人,簡直就是神蹟。
魏青棠哭笑不得,哪知最後會變成這樣。
猶豫片刻,道:“好吧,不過我想換一套男裝”
雲殊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既然要去見他,還是男裝方便。
“好啊好啊,這次我們多帶了衣裳呢”
翌日。
蒼雪峯,莊園。
與昨夜那一場聲勢浩大的雪崩相比,這裏安之若素,沒有受到半分影響。
秦恆挑開簾子快步走進去:“主子,秦老爺子到了,還有”他臉上神情有些微妙,似想笑又不敢。
雲殊淡淡看他眼,放下手中書冊道:“讓他們進來。”
秦恆應下,腳步輕快地走出去。
不一會兒功夫,秦易儒領着藥童和一個青衣小廝走進來。他風塵僕僕,一進門就嚷嚷:“我老頭子年紀大了,經不起這麼折騰,下次再要我來,至少準備十輛八輛馬車,聽見沒”
雲殊對他的脾性早已熟悉,微微點頭:“辛苦了。”目光掃過,停在青衣小廝頭上。
“他是誰。”
語調平靜,蘊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青衣小廝見狀把腦袋埋得更低。
秦易儒忙道:“她是”
秦恆咳嗽一聲,搶着道:“主子,是青兒。”
雲殊一怔,幽深淡冷的眸子忽地浮起兩點光,他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目色深深,看不出是何情緒。
魏青棠頭皮發麻,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本以爲跟這殺神的瓜葛止於七日,可誰曾想,有一天她會主動扮成“青兒”來見他。
屋子裏氣氛凝滯,秦易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完全鬧不明白年青人在想什麼。他揮揮手,打了個哈欠:“你們聊吧,我老頭子是累了秦恆,我的房間呢”
秦恆立即道:“我這就帶您過去。”
經過魏青棠時,這個修羅王身邊的第一侍衛發出低笑,主子和這位郡主娘娘,說不定真有緣分。
房間裏頓時只剩他們兩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淺的嘆息從頭頂上方傳來,那人道:“擡頭。”
魏青棠依言擡頭。
梨花木椅內,雲殊披着狐裘,攬着手爐,淡淡望來的目光含着幾分深意,卻在看清她臉上擦傷時瞬間轉爲沉凝。
“受傷了”
四周溫度陡降,少女連忙張口:“不、沒事,只是個意外。”
她看着對方眼裏的緊張,忽然也有種荒謬的錯覺。
爲什麼覺得他很在意這傷似的
“殿下放心,只是擦傷,秦老神醫說了沒事,不會有礙觀瞻的”她飛快解釋,生怕他因爲臉傷把她趕出去。
雲殊眼裏的凝重這才消退些,靜靜看她良久,才道:“爲何跟來。”
魏青棠鬆了口氣。
接着鬱悶不已。
爲何跟來他以爲她想來嗎
這蒼雪峯馬上就會鬧一出瘟疫,她這時候來簡直就是羊入虎口奈何陰差陽錯走到這步,她自己都有些發懵。
“因爲殿下。”
雲殊眸子一凝。
魏青棠脆聲道:“吟越聽秦侍衛說了,殿下要到溫泉養傷,因爲擔心殿下傷情,所以才自作主張跟來。哪兒想到山腳遇到莊銳和官兵發生衝突,引發雪崩,幸得秦老神醫相救才能順利到此。”說完自己都要誇一句天才,這裏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連她自己都要信了,修羅王應該也信了吧
小心翼翼擡起頭,卻發現這尊殺神看她的目光,非常難以言喻。
雲殊看着眼前的少女,左頰帶傷,眉眼風霜,卻無比自然地吐露這一番話。
她語聲清脆,好像在說什麼再正常不過的話
男子垂着眼,修長手指扣緊青瓷玉杯,幽深似海的眸子在杯中倒映出一片波瀾,他沉默很久,久到魏青棠以爲他睡着了,那刀削似的薄脣才吐出一個字。
“好。”
好這是什麼意思
魏青棠眨眨眼,卻見修羅王下一刻擡頭。
他彷彿作出什麼重大決定般,驀地起身,幾步來到她身前,頎長身影把她整個人籠罩進去。
雲殊伸出手,溫涼的指尖觸在下頷,激起一陣極輕極淺的顫慄。
卻沒有和往常一樣掐或者扼住她的下巴,而是很輕地託着,讓她擡起頭。
“本王給過你機會了”
他說,聲音縹緲得彷彿來自天際。
“日後,別悔。”
說罷低頭,蜻蜓點水般地在她脣瓣一吻。
魏青棠瞪大眼睛,全身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了,她大腦一片蒼白,只能呆呆望着他。那鴉羽般細密的長睫在眼前輕顫,謫仙般無瑕的臉龐盡在咫尺,他的眼睛似天空,曠遠無邊,似深海,廣袤無垠。微涼的脣瓣相映,仍舊帶着清冷氣息,明明只是一觸即分,卻像一束冰錐猛地扎進心房。
她感覺全身都燥熱起來,一股陌生的感覺涌上心頭,讓她心口有些麻麻的、癢癢的,等回過神時,那殺神已鬆開她下顎的手,脣角牽起弧度,若有似無地笑了下:“不錯。”
魏青棠腦子轟得一下炸開了。
她蹭蹭蹭退開好幾步,受驚兔子般瞪大雙眼,右手捂在脣上,驚恐萬分地盯着他。
那殺神似乎更愉悅,眉眼處也染上淡淡笑意。
“本王會好好活着。”
沒頭沒腦地拋下這句話,拂袖轉身,徑直入了後堂。
魏青棠如遭雷劈,呆呆站在原地好一陣。
這修羅王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爲什麼會吻她
他不是和柳折枝是一對嗎對啊,柳折枝呢
可憐她七葷八素的大腦完全抓不住重點,只能有些崩潰地想着這不會是修羅王又想出來新折磨人的點子,然而心裏也知道以雲殊的身份地位怎麼也不可能玩這種把戲那是爲什麼、爲什麼
某人在發狂崩潰的時候,窗外有一雙眼睛,陰鷙狂怒得也要發瘋了。
越管家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那兒,佝僂着身,透過窗縫一角窺視着裏面。
他看見王爺走過去
看見王爺吻上青兒
兩個男子,竟在這光天化日下,作出這等事
王爺是什麼人啊,怎麼能和廢太子那個畜生一樣做這等事
不,肯定是青兒,是他迷惑了王爺,是他
越管家握緊拳頭,毀了容的老臉扭曲得可怕。
他不能讓人毀了王爺,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