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魏九從沒這樣找過她。
“知不知道是什麼事”
錦衣衛搖頭。
魏青棠思忖片刻:“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等我同友人說一聲”雲殊還在裏面,這殺神可不是能隨隨便便不告而別的。
然而錦衣衛不退反進,抱拳道:“郡主,公爺催得很急,要不您先同屬下回去吧”
這下魏青棠真挑了挑眉。
什麼大事,能讓魏九急成這樣
楊清玉提議道:“郡主,既然督公爺找你,你不妨先回去吧,那位銀面公子安寧可代爲轉達。”
魏青棠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清玉姐,那請你同他說,今日的恩情吟越記下了,改日有機會一定報答。”稍作停頓,又隱晦道,“還有,咳咳,請他下次不要神出鬼沒,事先通達一聲,也好讓我有個準備。”
楊清玉一一記下,同她道別,出來後,魏青棠敏銳發現來接她的衛隊還不少。
錦衣衛以人頭劃分,一般十人成一小隊,五十人組一大隊,而楊家馬場外,堪堪有一大隊人馬。
“郡主”
穿着飛魚服的侍衛齊聲稱喚。
魏青棠眉梢一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她“嗯”了聲,走上他們早已備好的馬車。
很快,軲轆軲轆的車輪聲一路傳出,這隊錦衣衛奔行如飛,身後揚起大片雪塵。
督公府,明德堂。
魏青棠到的時候,意外發現劉珉也在。
魏九坐在主位上,悠閒的飲着茶,兩個小太監站在他身後輕柔捏肩,戰戰兢兢的,好似十分恐懼。
她把這一切異樣收入眼底,面上大咧咧道:“義父,聽說你有急事找我”
魏九擡起眼皮,輕輕睨她眼:“嗯,你們都下去吧~”
太監和侍衛們如蒙大赦,飛快退下,很快廳中只剩她、劉珉和魏九三人。
少女眸色略深,再次瞟了眼劉珉。
從剛纔進來起這位珉表哥就表現得不對勁,他一直低着頭沒有看她,以兩人的交情這實在不應該啊
魏青棠心中不安越來越盛,她強壓下那股感覺問:“義父,您這麼急着”
話沒說完,砰得聲,魏九將手中茶杯摔在她腳邊。
滾燙的沸水落在腳背上,魏青棠嚇了一跳,委屈驚呼:“義父您這是做什麼”
魏九冷着臉斜睨她,那陰鷙的目光好似要把她寸寸剖開。
魏青棠被看得毛骨悚然,卻還是忍住懼意對上他的視線。
少女的臉上充滿了委屈、不解,魏九睨視一陣兒,才慢慢收斂戾氣:“你今兒跑哪兒去了”
魏青棠道:“楊、楊家馬場”
“去做什麼”
“去挑馬。義父,這不是馬上要春獵了嗎,我想選匹好馬,到時候出出風頭”魏青棠竭力扮演着刁蠻不知事的郡主,同時心中努力回憶哪裏出錯了,魏九這一通火不是白髮的,剛纔她很清楚的感知到,這老賊動了殺意
魏九繼續盯着她,嘴角一抹陰冷笑意愈發明顯:“挑馬”
“你挑馬挑到馬廄裏去了馬場爆發馬疫,別人都避之不及,你爲什麼去”
一陣寒意直抵心尖,魏青棠難以置信地擡起頭,直愣愣望着他。
馬疫
他爲什麼知道是馬疫
要知道這個詞,也是兩個時辰前雲殊說起的。
等等,難道說
少女強忍懼意望去,只見那雙細長陰目中,閃爍着憤怒的光芒。
剎那間一道閃電劃過腦海,頓時,全明白了
魏九在楊家馬場安插了眼線,軍馬署的疫病是他搞出來的,他憤怒因爲她一手破壞了他的計劃
是啊,是啊,多麼明顯的事情,魏九一直想要軍權卻得不到手,所以退而求其次打上軍馬署的算盤這下怎麼辦
少女緊咬住脣,額際冷汗滑落。
魏九等了半天不見她開口,尖喝:“說話”
魏青棠渾身一抖:“義父,我”
膝蓋一彎,少女跪下來茫然道,“義父,吟越不知道哪裏做錯了清玉姐說楊家馬場遇到困難,我便想去幫幫她”
“幫她”魏九意味不明地哼了聲,忽然道,“若咱家說,這事兒是咱家做得呢”
魏青棠大驚,完全沒料到老賊會當面說出來。
她心下驚濤駭浪,面上作出惶然,呆了好一陣兒才道:“爲、爲什麼義父,您爲什麼這麼做”
魏九看見她這反應,心下猜疑總算消了不少。
就在剛纔,眼線密報,楊家馬場馬疫被解,還跟他這義女有關。當時魏九就懷疑她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麼,所以纔跟楊家告密,但如今看來,這應該只是一個巧合。
也是,以她的腦子,怎麼可能探聽得到這麼絕密的事。
這次馬疫,多半還是她身邊那個銀麪人
想到這兒,魏九眼神再度凝重,他盯了魏青棠一會兒,忽然放柔嗓音:“看來是咱家誤會你了,吟越,那你今天白天身邊跟着那個銀面男子又是誰啊”
魏青棠全身一顫,沒想到他會問到雲殊身上。
今天白天,這尊殺神可是堂而皇之登了門的,雖然後來出去時戴上面具,但難保之前沒人見過他
少女心念電轉,那廂魏九站起來走到她身前,枯竹似的手指捏住下巴,柔聲問道:“吟越,告訴義父,他是誰”
有了先前馬場的經驗,魏青棠也不敢再冒險了,她老老實實道:“是宸王”
話落,魏九眼裏的陰寒才轉爲滿意
“不錯,總算沒有欺瞞咱家。”
魏青棠心道好懸,這老賊果然知道那是宸王了,之所以問她,不過又一次試探。
雖然養了她十年,但他從沒相信過她。
“你與宸王究竟怎麼回事。”魏九鬆開她,回到主位上坐下,方纔砸碎的杯子又有新的茶杯換上,他端起來,慢條斯理地用茶蓋撥着茶葉,那悠悠然的神色與方纔判若兩人。
然而魏青棠渾身緊繃,絲毫沒有放鬆。
她知道,接下來的這個問題纔是最關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