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僻靜小巷中卻一絲光也無。
魏青棠靜靜站在那兒,微垂着眼,貼了兩撇鬍子的嘴角輕勾諷刺。
梟爺,齊梟。
還真是他。
其實先前已經猜到了,只是沒想到這霸少如此迫不及待,剛出賭坊就要找人下黑手。
也是,他在賭坊丟了那麼大臉,還被迫砍了小弟一根手指頭,這對於橫行霸道慣了的他,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那羣黑衣人包圍上來,爲首那個邊走邊搖頭道:“你說你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梟爺”他看着覃唐的眼神充滿了憐憫,似乎很快她就會成爲階下囚。
魏青棠淡然自若,易了容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不想死的,我勸你們別動。”
黑衣人齊齊一怔,爲首那個愣了下,哈哈大笑起來:“你你說什麼”
魏青棠道:“我勸你們別動手,免得我待會兒沒個方寸,把你們全殺了。”她語調平淡,與其說是誠懇不如說是在闡述事實。
黑衣人全部爆笑起來。
“哈哈哈哈,他說把我們全殺了”
“他一個人,要殺掉我們八個人”
“我還以爲梟爺有什麼大人物要我們抓呢,原來是個瘋子。”
“哈哈哈啊”
最後一聲笑沒發出來,陡然轉爲尖銳的慘叫。
但見離得最近的一個黑衣人抱肚彎身,臉色慘白,旁邊那黑衣人正要去救,卻被少年飛起一腳踹在臉上。這兔起鶻落的瞬間,兩名黑衣人倒地,緊接着便看那道身影游龍般竄向人羣
一時間,小巷中只有“啊”、“唔”、“呀”得叫聲,以及拳頭搗在身上的悶響。
不到一炷香,八個黑衣人全部放倒,那小鬍子冷冷站在巷口,逆光而立,面色說不出的寒涼。
“現在,還覺得我是說笑嗎”
爲首的黑衣人臉色發白,咬牙不吭聲了。
頃刻間放倒八人,這個小鬍子的功夫遠在他們之上
魏青棠神色淡漠地注視着他們,倒也沒什麼感想。
以她的身手,若連幾個下人都打不倒,那也活該被齊梟捉去。
只是要怎麼處置他們,殺了,還是
正自猶豫,躺在地上的一個黑衣人猛地跳起,他偷襲魏青棠背心,眼看就要得手了,卻見她以極不可能的角度閃身避過,而後閃到那黑衣人旁邊,曲肘一砸。
咚
黑衣人再次摔地,魏青棠擡腳踩住他:“你找死。”
那人頭暈目眩,卻冷笑着側過臉:“你以爲你贏了嗎我告訴你,梟爺早就派人去了范家”
轟得一聲,五雷劈頂。
魏青棠腳下運勁那人不動了,她一雙眸子寒若冰雪,冷冷環顧衆人。
爲首的黑衣人被她氣勢所喝,忙不迭道:“不關我的事啊是梟爺說您和範必輸讓他丟了面子,要找回來所以”
“所以,他派人找了范家”
冰冷的嗓音寒徹心扉,魏青棠握緊拳頭,面上難得浮起怒意。
她原先發現這羣人跟蹤,就怕他們順藤摸瓜找上范家,卻沒想到齊梟睚眥必報,連範必輸的家人也
壞了
那人睜大眼,似乎沒料到她居然不知道範家方位。
手上力道一重,那人嚇得急忙道:“就在長平街,那個賣餛飩的攤子您知道吧,就在那後面”
賣餛飩
眼前浮起白日那個熱情爽朗的範大嬸,在聽聞她要找賭坊時瞬間變色難道是她
心底驀地一慌,她鬆開黑衣人,迅速出了巷子。
這會兒太陽已經徹底下山,夜幕降臨,街上空蕩蕩的,魏青棠循着印象一路找過去。
走到那餛飩攤前,驟聽後面一聲慘喝。
“姐姐”
魏青棠心一凜,立刻衝進去。
這攤子後邊兒的房屋中,早已狼藉一片,桌椅翻倒,水缸破碎,能砸的都砸了,能掀的也都掀了,她衝到後院,只見院門口圍了不少人,都是這附近的街鄰,此刻你一言我一語後怕地絮叨着。
“範必輸,你這是招惹了什麼人啊剛纔我就看見一大幫子衝進來,說你欠了他們的賭債,然後把你家全砸了”
“是啊是啊,那羣人可兇了,不光如此,還把範大嬸給帶走了”
“你這是做了什麼孽啊範大嬸跟你說了多少次別賭別賭,這下好了,把她也賠進去了”
“哎,王家的,你也少說兩句範必輸,依我看你還是趕快去報官吧,可別讓嬸子出什麼事啊”
聽到這兒,魏青棠閉了閉眼。
晚了,還是晚了一步。
範大嬸已經被帶走了
她深吸口氣平復心緒,撥開人羣擠進去,只見範必輸呆愣愣坐在地上,左手拎着幾包零嘴,右手拿着一個孩童玩耍的撥浪鼓。他像是被抽乾了魂魄,空洞洞望着前方
忽然屋子裏一聲響動,衆人齊刷刷望去。
一個五六歲大的孩童從牀底下爬出來,他額頭上一片血污,小臉上也有幾道口子,此時從一地碎瓷渣滓上爬過,手腳膝蓋也扎出了血。然而孩子不顧疼痛,爬到範必輸身邊用那血糊糊的小手去抓他。
“叔叔叔叔救阿孃”
範必輸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小寶、小寶”
他摟住外甥,顫聲問:“是誰、是誰抓走了阿孃”
小寶縮在他懷裏,哆嗦着說:“壞人,一羣壞人嗚嗚,叔叔,他們說你讓他們斷了根手指頭,說要從阿孃身上找回來你快救阿孃啊”
手指頭
這話一出,範必輸頓時醒悟。
他握緊拳頭,眸底猩紅一片:“齊梟,老子跟你拼了”
說完放下小寶,轉身就要衝出去。
街坊四鄰見他這瘋牛樣連忙躲開,只有一隻蔥白的手,牢牢鉗制住他。
“放開別攔我”
範必輸狂吼,整個人已經失去了理智。
魏青棠緊緊拽住他,道:“你走了,小寶怎麼辦”
範必輸一呆,傻傻望了她好一陣兒,才道:“覃爺”
魏青棠點頭,沉聲道:“你若信我,範大嬸交給我,你留下照顧小寶。”
範必輸脣齒髮顫,突然砰得一頭磕在地上:“覃爺,您若能救我姐範東這條命,以後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