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長街寂寂。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齊齊倒抽了口冷氣。
“我的天,我是不是眼花了”方城瘋狂揉眼睛,等再三確認沒看錯,才扭頭問秦恆。
一同前來的秦恆:“”
酒攤上一片狼藉,店小二躲在櫃檯底下,瑟瑟發抖。
少女歪坐在一張酒桌上,右手提壺,左手撐着身子,她喝得有些多了,白皙的小臉浮起兩抹酡紅。然而比這更嚇人的是那酒桌底下,不知何時聚了一大堆獵犬。
那些獵犬爪鋒齒利,個個吐着舌頭搖着尾巴,拼命向她示好。
少女倒了兩下酒壺,空了,隨手一拋。
“汪汪”
一隻獵犬撒歡奔出,在酒壺落地前穩穩銜住。
而另一隻白皮毛的獵犬迅速跑到另一邊,叼起一個新酒壺送到她手邊。
少女順勢摸摸它的腦袋:“乖孩子~”說完,那些狗兒尾巴搖得更歡。
秦恆突然道:“那些狗好像是西疆馬戲班帶來的。”
方城不以爲意:“那又怎麼樣,現在的關鍵是狗嗎,是”他偷偷望了眼主子,小聲道,“郡主什麼時候變成馴獸師了”
秦恆不語,腦子裏卻想起毓秀宮大殿上,那西疆來的百獸之王也對她俯首稱臣
真是奇了怪了。
這時店小二發現外面站着的人,尖叫道:“快你們把她帶走我不要金子了、我什麼都不要了”小二似乎嚇得夠嗆,臉上還有幾道抓痕,看起來出自獵犬之手。
秦恆方城看向主子,雲殊緩緩點了下頭。
二人上前,正打算驅散狗羣,突然獵犬們齊齊轉向。
“汪汪汪”
一通狂吠,齜牙咧嘴。
就在這時少女慵懶的嗓音傳來:“別咬他們。”
那些狗狗們好像聽懂了她的話,不再叫囂。
秦恆和方城對視一眼,看來郡主喝得還不算醉,還認得人。
哪知下一刻,纖細的手指輕輕點出:“去把他叼來嗝~他好看”
少女朦朧的醉眼裏面,只剩下那個白衣出塵清冷絕世的男人。
秦恆方城僵硬無比地扭過頭,果然看見她指得主子。
而云殊一臉漠然,不,準確來說是面無表情,唯有那雙黑眸幽如深淵,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咳,郡、郡主,您清醒一下這是主子”秦恆趕忙道。
“竹子”少女歪歪腦袋,“不認識。”
隨即擡眸,水氣氤氳的眼裏滿是醉意:“我就要他快去”
隨着她一聲話落,獵犬們嗷嗷叫着衝上來,秦恆方城嚇了一跳,拉弓的拉弓拔劍的拔劍,就在這時,一道清寒無比的聲音冷然道:“下來。”
或是懾於他的氣勢,那些獵犬們衝到身前三尺不敢再上前,個個齜着牙,警惕地睨視他。
魏青棠眨了眨眼:“你在跟我說話”她指指自己。
雲殊看着她因擡手的動作袖管滑落,露出半截雪白的皓腕,臉色更寒。
雲殊薄脣輕抿:“過來,本王告訴你。”
少女“哦”了聲,乖乖跳下酒桌,她喝得太多,走路都一搖一晃的,秦恆看得心驚膽戰,想上去扶又被那些獵犬們虎視眈眈得盯着,不敢動。
只見魏青棠搖搖墜墜地走到雲殊面前:“快說,我是不是見過你”
雲殊聞着她一身酒氣,眉頭不禁擰起:“喝了多少。”
魏青棠嘟了下嘴,似乎覺得這人說話不算話,轉身想走,手腕卻被他穩穩截住。
少女不悅地回頭瞪他眼,這一看,卻看呆了。
月色下,男人的五官難描難畫,眉眼處一兩分怒意,就像跌入凡間的謫仙般,生動而真實她呆呆瞧着,忽然做了一個大膽的動作少女伸出手去,緊緊勾住他的脖子,然後湊上小臉,在他的嘴角邊吻了一下。
“你真好看”
她嘀咕了一句,舔舔嘴脣,似乎意猶未盡。
秦恆和方城瞪大了眼睛,尤其方城,簡直要被她驚呆了
這小郡主喝了酒忒膽大,居然敢調戲主子
而被調戲的雲殊眸色一深,強忍心底翻涌的燥火,淡淡道:“跟本王回去。”
“回去回哪兒去”少女癡癡一笑,“回你家嗎”
雲殊只覺這小傢伙勾人得很,迷離的雙眼,緋紅的嘴脣,每一樣都誘人得要命
他深吸口氣,點頭:“嗯。”
少女臉上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啊,回你家”說完又愣了一下,露出哀傷的神情,“可惜,我沒有家了”
“我沒有家,沒有爹爹,沒有孃親”
“現在,連哥哥也沒有了”
邊說,眼淚邊淌了下來。
或許是喝醉了的人情緒起伏較大,他們看着之前還調戲勾人的少女轉眼哭成淚人。那些獵犬們似乎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也個個嗚嗚咽咽的,好似與她一樣難過。
秦恆跟方城看傻了眼,只覺酒醉之人真是難以理喻。
而魏青棠趴在他身上哭了一會兒,就哭睡着了
雲殊靜靜看着懷裏的小傢伙,幽寂眸中劃過一抹無奈,他擡手揉揉她的頭,喚道:“方城,備車。”
方城立刻將馬車牽過來,秦恆也走到櫃檯前,放下一錠金子:“今夜之事,不得外傳,否則小心你的舌頭。”
店小二現在只求送走這尊瘟神,忙不迭地應下。
一行人上了馬車,直奔宸王府,那羣獵犬也撒開腿追着,可惜最後也沒追上。
回到府裏,梅一和竹一早就在門口侯着。
走之前秦恆命他們專門找來兩個侍女,以及醒酒湯、熱浴桶,竹一看着窩在主子懷裏一身酒氣的少女,不禁哼了聲:“就爲她,大半夜把兄弟們全吵醒了還從宮裏接了人來”
梅一可是喫過虧的,斥道:“噤聲”
他使了個眼色,那兩個從宮裏邊出來的侍女連忙福身:“奴婢翠芷、奴婢翠燕,特來伺候王爺”
雲殊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只低頭掃了眼魏青棠:“照顧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