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還好,一說臉上更掛不住了。
她趕忙轉移話題:“殿下”
雲殊卻打斷道:“還叫殿下”
男人的話語頗有些霸道,少女耳根一紅,撇開臉:“那、那叫什麼”
她揣着明白裝糊塗,雲殊掰過她的臉:“夫君。”
魏青棠瞬間紅了臉:“這這不太好吧”雖然這也是夫妻之間的一種稱呼,但比起“老爺”、“相公”一類的更顯親近,只是在外人眼裏難免有些膩歪。
她眼珠子轉了轉,忙道,“王爺我叫你王爺吧”
雲殊不置可否。
“那,二皇子”
“有何區別。”
魏青棠掩面:“那阿殊、阿殊可以嗎”
她都有些不抱希望了,頭頂上卻輕飄飄傳下一個字:“可。”
魏青棠眼皮一跳,猜對了
她之前聽柳折枝這麼叫過他,看來只有關係親密的人才能這樣稱呼。想到親密二字,心又怦怦跳了下。
兩人在院子裏站了有一陣,雲殊牽她進屋。
這主院從前是有四個人輪流伺候,但自從青兒走了,雲殊就再沒讓越管家派過人來,所以這會兒屋子裏空落落的,只有他們兩個。
雲殊問:“渴了嗎”
魏青棠咽咽口水:“有點”
他一語不發地走到北面牆櫃取出一包茶葉,煮水、沖泡、醒茶,一氣呵成,每一個動作都帶着賞心悅目的美感。
直到香噴噴的茶氣飄進鼻尖,魏青棠才恍然:“太平猴魁”
他怎麼知道這是她最喜歡喝的茶
不對,現在重要的應該是這位大名鼎鼎的殺神居然會做泡茶這樣的小事吧
雲殊看出她的疑惑,淡淡道:“從前學過些,嚐嚐。”
魏青棠趕忙小綴了一口,入口微澀,後有回甘,正是最上等的太平猴魁,她忍不住嘆道:“喝過許多茶,卻沒哪次比這次更好喝的。”其實這話也有些誇張的成分,只是一想到這是殺神親自泡給她的,就不由多喝兩口。
雲殊看着小傢伙一點點把茶喝完,眸中掠過一絲滿意。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外面的涼風嗖嗖吹進屋子,兩人對坐着,魏青棠看着他那張清寒淡漠的臉,忽道:“殿下,今天下午的事,我想告訴你。”她一個不覺又沿用了從前的稱呼,雲殊凝視她突然認真起來的臉,緩緩點頭。
“你說。”
魏青棠理了理思緒,道:“這事要從十年前說起,十年前的南陽,有一戶人家姓溫”她徐徐道來,將溫家慘變、姐弟分離、溫潯陽刺殺魏九以及溫若華和林慕寒之間的糾葛全說了。這是一個十分悲涼的故事,而其中最悽慘的莫過於溫若華和林慕寒,殺父仇人變作枕邊之人,甚至懷了仇人的孩子
魏青棠甚至想幸好現在溫表姐是昏迷着的,她若是醒了,又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局面。
“如今潯陽身份尷尬,若華姐又昏迷不醒,還有林慕寒這個錦衣衛的叛徒,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她眉間浮上一層憂色,雲殊握住她的手,有點小,還有點涼。
他輕輕握了下:“你想救他們”
魏青棠點頭:“但救下他們,就是和魏九爲敵,殿下,我怕”
魏青棠微訝。
這個男人的眼睛要不要這麼毒,居然一下子就看穿她的心事。不錯,她是害怕他們留在京城會遭魏九毒手,畢竟這老賊心狠手辣,沒那麼容易放過他們。可如此一來,必然是要藉助宸王府的力量。
“殿下,你不好奇嗎”她忍不住道,“我是魏九義女,如此同他作對,你不想知道原因嗎”
雲殊靜靜看她會兒:“你想說嗎”
魏青棠不語,男人摸了摸她的發頂:“想說再說。”
這樣的尊重和信任,少女鼻子一酸,感覺又想落淚。可她今天哭太多了,連忙眨眼忍回去:“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關於我的事,還有謝家,我還沒有想好,你再給我一點時間”謝家的仇,她可以說,但再世爲人這樣玄之又玄的事情,如何開口。
雲殊道:“不急。”見着她黯然的神情,卻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再輕輕拍拍她的腦袋。
魏青棠被他這安慰小孩子的動作逗笑了,心情開朗一些,她又想起下午的事,問道:“對了,在林府的時候你說什麼春闈殿試的主考官,那又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魏九一聽這話就放人了”
雲殊道:“記得昨日進宮嗎”
魏青棠點頭:“記得,昨日不是進宮拜見太后和葉貴妃嗎,後來你被尹公公叫走喔當時父皇找你們就是爲了這件事嗎難怪把魏九和謝閣老,還有崔相爺都叫去了”
三月春闈是慣例。
如今五月,之前的鄉試、會試均已結束,選出的五十名進士只待最後一門殿試,便可金榜題名。
而題名的人選由殿試主考官選出,再呈給皇上,一般而言他選出來的人就是最後的三甲進士。
所以對雙方而言,這個位置就顯得至關重要。
昨兒個明武帝把他們叫去,就是爲了這事兒,之前殿試主考官一直是由掌管翰林院的謝閣老擔任,但今年魏九權勢愈甚,便想在這上面也插一手,昨天雙方爭得昏天黑地,就差沒當場打起來了。明武帝被吵得腦殼疼,最後乾脆把難題丟給雲殊,叫他來指派這門“殿試主考官”。
“這父皇也太奸猾了,這不是明擺着讓你來做這個惡人嗎”魏青棠蹙起眉頭嘟囔。
無論指派哪一方,另一方都會不滿。
雲殊看着小傢伙皺起的臉,記憶中,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爲他不滿。
目中劃過淡淡的笑:“無礙。”
少女瞪眼:“哪裏無礙了,你要是指派魏九,莫說清流,光是天下讀書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當然你要是指派謝閣老,那魏九肯定又會與你爲難這分明就是一個兩難的選擇題嘛,哪有父親這樣坑兒子的”
她憤憤不平地說道,小臉越發明豔,雲殊看得心頭一晃,傾身問:“那依你之見,該如何。”
魏青棠想了想:“這個最好是能不指派就不指派,踢皮球誰不會呀,殿下你就把皮球踢回給父皇啊不過父皇都已經下了旨,這樣好像也不行,那該怎麼辦。”
看着她絞盡腦汁地想,雲殊脣角笑意擴大,他傾身上前吻了下她的額:“不必擔心,已有對策。”
溫涼的脣落在眉心,少女愣了下,頰邊泛紅。
這時秦恆衝進來:“主子、王妃,溫娘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