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進宮”秦恆疑惑。
方城看了眼他身後的魏青棠等人,說道:“是尹公公來宣的旨,因爲皇上對主子私下處置魏九非常不滿,所以要主子連夜進宮解釋,梅一和竹一護送主子去了”
魏青棠瞭然,心道可能不只是皇帝不滿,還有朝中大臣。畢竟魏九再大逆不道也是一品重臣,不經三司會審直接定罪,太過輕率。可這裏面大部分是她的緣故,魏青棠也不好說什麼,垂眸移開目光。
秦恆乾咳兩聲,道:“既然主子不在,那就先進去吧。”
衆人一道入府,秦恆又命人跑了趟百草堂,把秦老神醫請過來。
這深更半夜驚動他老爺子,自又招來一通臭罵。
秦易儒罵罵咧咧地號脈施針,半刻鐘後撫須道:“行了,暫時死不了。”他收起銀針,秦恆道,“暫時”
秦易儒瞪他一眼,一旁的溫長衍溫聲道:“是蠱毒王子腹部傷勢雖重,但在老神醫妙手之下不足爲懼。可他體內的長蟲蠱一日不除,便一日未能脫險,所以老神醫才說暫時。”
他話音剛落,屋子裏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蠱毒”
衆所周知,天下的毒藥毒物雖多,但最毒的莫過於西疆蠱毒。
西疆這地方環境特殊,多深山老林、瘴氣泥沼,最適合培育毒物。而在西疆生活的大多又是苗人,他們自幼信教,以養蠱爲生,什麼蛇蠱、癲蠱、情蠱種類繁多防不勝防。
魏青棠想起馬車上,耶那羅抓下來的那隻黑色長蟲,心道這應該就是二哥口中的長蟲蠱了,忍不住打個寒顫。
秦易儒道:“可以啊小子,能看出他中了蠱,還能說出蠱的名字,不錯、不錯這長蟲蠱也是那些玩意兒的一種,不過它和什麼蛇蠱情蠱不太一樣,不會馬上要人性命,而是鑽進人體,慢慢在五臟六腑遊走,等把臟腑啃噬乾淨了,再叫宿主腸穿肚爛而死唔,可以說是最折磨人的一種吧。”
秦易儒解釋完,衆人全都悚然了。
方城急着追問:“那有沒有辦法把它取出來他還不能死啊”耶那羅眼下太重要了,關係着兩國和談,昨天和北戎使者的交談中還說道,北戎王願意以十年穩定來換二王子平安。可要是耶那羅死了,他們都不敢想象北戎王會做出什麼
秦易儒不知這些朝堂上的事兒,聞言直襬手:“解蠱別做夢了西疆人煉這玩意兒非常不容易,一般是幾年,多的甚至幾十年,怎麼可能讓你解了”他像聽笑話似的,方城等人瞬間變了臉色。
不能解
那不是說耶那羅死定了
這時溫長衍若有所思道:“倒也並非無解”
衆人目光齊刷刷望向他,溫長衍輕咳一聲,道:“煉蠱者,必能解蠱。”
他們又馬上看向秦易儒求證,那老神醫卻磨磨唧唧哼了聲:“是又怎麼樣,那些煉蠱的最喜歡隱藏身份,這麼多年了,老頭子我就沒見到幾個活的煉蠱人”
找不到人,解不了蠱,那耶那羅還不是死路一條
屋中一片沉寂,只有那北戎王子輕微的鼾聲傳出。
魏青棠揉着額頭,輕聲開口:“安大娘。”
“此人之前僞裝成奴僕混進西賓驛館,今天夜裏也是她帶人行刺耶那羅,還要殺我”
秦恆雙目一亮:“屬下立刻去查”說完快步離開。
魏青棠又道:“對了方統領,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
方城連忙躬身:“王妃請說,屬下萬死不辭”
魏青棠斟酌了下,說道:“想麻煩你去城北的驛館走一趟,看看西疆的阿蓮娜公主還在不在那裏。如果在的話”她深吸了口氣,“就說我想見她,時辰地點都可由她定。不過記着,千萬禮遇,不要有任何衝突。”
方城滿是困惑地望着她,旁邊秦易儒笑道:“魏丫頭,你不會是想從這位公主身上找解法吧別怪我老人家沒提醒你啊,這煉蠱的法子非常陰毒,而且煉出來的蠱只聽主人吩咐,不是西疆人就能解開的。”
魏青棠搖了搖頭,只對方城道:“去吧。”
方城領命而去,她望着侍衛背影,眼底浮上一抹凝重。
秦易儒雖是誤打誤撞,但也猜到了她的打算,今晚安大娘說了蠱是聖女下的,那就只有她能解可問題是,阿蓮娜就是聖女的事情,除了她和雲殊好像沒有別人知道,如果她貿貿然拿人,又拿不出證據,很可能被阿蓮娜反咬一口,憑着她西疆公主的身份還可能給雲殊帶來麻煩,所以她必須小心再小心。
這時溫長衍走過來道。
“長歌。”
魏青棠回過神:“二哥有事麼”
溫長衍目光有些深邃地望着她:“能談談嗎”
魏青棠愣愣,點頭:“好啊。”
夜色深深,如水月華在庭院中流瀉一地,兄妹二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來到一棵楓樹底下,誰也沒有先開口。自從皇宮相認,之後又發生了太多事情,平反未成、不辭而別、發現真相兩個人就沒好好坐下來說過話。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倒是魏青棠先開口。
“魏九死了。”
溫長衍點頭:“我知道。”
魏青棠不知接什麼話好,好在兄長繼續說下去:“從宮裏出來我回了雲霧茶莊一趟,遣散舊部,而後一直跟着你。魏九監斬當日,我亦在現場。”
魏青棠抿了抿脣,猶豫再三才輕聲道:“二哥,那謝家的真相你早知道了不是魏九是、是皇帝”她聲音輕得很,說出來的時候自己也帶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溫長衍看着她,目光溫和包容:“是,我早就知道了。對不起長歌,二哥不該瞞着你,可我就怕和你說了,會出現如今的局面。”
魏青棠猛地擡頭:“那是什麼意思”